基地的出现算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尽管如此,也打乱了不少人步调，关家显然就是此中其一。

这天,绿园小楼客厅人员齐聚。

关文杰不怎么抽烟,此刻手指上也夹了一根,关文涛就更是。两兄弟就这么一言不发站在客厅通往院子交界处,只有指尖火星明明灭灭。

沉默许久,直至整支烟燃尽,关文杰才似是想起正事,从吞云吐雾中抬头：“二哥,决定好了？”

关文涛并未第一时间回应，朝天吐了个烟圈，摁灭烟头，伸手搓了把脸，方幽幽道：“嗯。”

沉默再一次在客厅蔓延。

“我自己倒没什么,我得为笑笑和悦悦考虑。”无语半晌，关文涛开口解释。

闻言，关文杰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基地别的不提,光安全性和教育资源就不是三湾村所能媲美,为了后代吃一点苦也就不算什么。

关文杰都这样，更遑论一直支棱着耳朵悄悄关注这边的韩雅芬。尘埃落定那刻,她简直五味陈杂,嘴张了张,想说什么,终究一个字也没吐出。

韩雅芬能说什么？她是能反对二儿子，坚决不同意他们一家入住基地，还是说持赞成意见，竭力说服小儿子夫夫跟着一块进基地？

都说打虎亲兄弟，眼下却是两个儿子意见相左，让韩雅芬陷入两难境地，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双方拉锯，最为难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夫妻。

其实，按照韩雅芬夫妻想法，从长远来考虑，更愿意响应国家号召，放弃现有更为舒适的生活，换取一个安定环境，可谁让小儿子坚持不肯进呢，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在两个儿子中选一个。

而结果不用选就已经注定。

进基地是大势，基地内多的是亲友，二儿子一家进驻后不怕没人帮，与之相对的是，小儿子这边就显得孤立无援，格外形单影只，怎么选还用说吗？

韩雅芬夫妻这边愁得不行，柳庆国却是一派气定神闲。他就柳少希一个亲人，自是柳少希到哪他在哪，压根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听起来悲切，此刻倒省了不少事。

感伤过后，韩雅芬很快振作起来，问起至关重要之事：“文涛，你那职务来之不易，进基地后不会发生变故吧？”

“部队也要进基地。”关文涛一句话就给韩雅芬吃了定心丸。

“那刘笑……”

关文涛再次点起一根烟，有些烦躁道：“这事不好说，村里警局到现在还没个说法，要是跟着一道搬进基地，那一切好办，不然的话……怕是没戏。”

“那要不再等等？”韩雅芬斟酌着开口。

“妈，不是我不想等，县里政策在那摆着，要么索性不入基地，要进就越早越好。”

关文涛此话一落，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韩雅芬转过头，把目光对准关文杰，眼里有着希冀。

关文杰没有误会，韩雅芬的期盼他懂，并非是让他再次给刘笑找一份工作，而是在无声询问他进驻基地的可能性以及做出如此决定的缘由。

关文杰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

韩雅芬眼中神采骤然熄灭。

关文杰看不得母亲如此，又不能达成她所愿，只好别开视线，权当这一幕不存在。不是关文杰看不清形势，连他妈都知道入住基地是大势所趋，他又如何会不明白？

可直觉却一个劲在挽留他，加之后村那边至今没什么动静，关文杰和柳少希筹谋再三，最终决定留守三湾村不动，端看后续情况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关文涛主意已定，关文杰决定最后努力一把：“二哥，我的意见还是老样子，能留就留下来，不要这么轻易下决定，别的我也不多说，只要你想清楚了，是去是留我都支持。”

关文涛抖去积攒的长长的烟灰，面目纠结，片刻后神色变得坚定：“行，那我再考虑考虑，明儿个给你答复。”

说罢，他招呼妻儿跟上。很快，关文涛一家四口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韩雅芬怀抱希望，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经过一夜缓冲，关文涛给出的答案与之前无异。

关家气氛自此变得沉闷，韩雅芬默默帮着关文涛一家收拾行李装车，一路送至村口，直至连车影子都看不到，还如望夫石那样静静矗立着。

柳少希见这么下去不是回事，想了下主动上前跟韩雅芬说话以分散她注意力。

“妈，二哥就在县城，又不是相隔千里，您老想看不过抬抬脚的功夫，改天有空让文杰载您过去就是。”

韩雅芬回过神，没说什么，拍了拍柳少希搀着她的手，一个人默默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