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岩掏出布娃娃的瞬间，众人都有些震惊，林风眠思考布娃娃里会不会也是一具小人尸体。

“爸……你说是不是啊”柯岩目光呆滞，咧嘴扯开一抹古怪的笑，接着就把布娃娃狠狠摔了出去，声嘶力竭道：“你也不能拦我！我没错！是你们错了！谁也别想把大黄重新缩小！”

沾血的布娃娃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正好砸在默默退出老远的小棠身上。

小棠措手不及尖叫一声，下意识把弹开的娃娃踢了回去。

缝制不精的娃娃在地上打了个滚，掉下一颗纽扣。

眼球紧紧缠住娃娃的柯岩瞠目欲裂，咬牙切齿地喊道：“谁准你踢我的布娃娃的！那是我父亲唯一给我留的东西，你有没有礼貌！”

可以说是十分反复无常了。

林风眠消化完柯岩的话，才看向地上脏兮兮的娃娃，有些沉默。其实他是想捡起来打开看看的，但是这娃娃之前放的地方实在……一言难尽。

倘若柯岩的疯话全部真实，布娃娃里是他父亲柯权的尸体，那柯权的脑门想必也挨了一针缩小试剂。从这将缩小的尸体做成布娃娃的手法来看，也许二十多个布娃娃并非是柯权的杰作。

而是疯疯癫癫的柯岩。

或许偶然间，追随父亲脚步研究扩大试剂的柯岩，无意中在父亲的几只宠物身上实验成功。虽然还没有配出真正的扩大试剂，可巨型动物的诞生预告着胜利在望，大家都认为那是柯权的功劳。喜出望外的研究人员们上报此事，很快获得了批准在橘猫身上进行活体实验的一纸公文，以及一座专为巨型动物准备的新研究所。

人们搬过来继续做实验，柯权的儿子柯岩赫然在列，然而实验一次又一次，最终结果却总是失败……后来意外横生，二十多个科研人员惨死在利爪之下，研究所就此废弃。

巨型动物们不知所踪，柯权猝死在实验室，遭受巨大打击的柯岩疯疯癫癫，留守在废弃的研究所继续实验，每天都盼望着有人能把动物们送回来，好让他继续延续父亲的伟大，甚至把尸体都做成布娃娃装饰橘猫的房间……

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从柯岩的愤怒来看，似乎是包括柯权在内的一些人阻拦他不让他继续实验，而且还想把动物们缩小回原样。

“贺眠，”林风眠把信纸也叠起来和针管放到一块儿，妥善地收好：“走吧，我们去找原来的研究所。”

听了乱七八糟一堆疯话的贺逸搞不清状况：“那地图呢”

林风眠面无表情：“没有地图，他骗人的。”

哪有搬去新研究所后还准备一份到旧研究所去的地图的事所以柯岩忽悠两个姑娘过来，估计只是单纯地想要解决掉她们罢了。

“那我们怎么找路啊”小棠用哭音问道。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吗”林风眠看向屋子里唯一保持沉默的沈佑旭，“大黄知道，对吗”

沈佑旭模棱两可道：“……应该吧。”

“那我们走吧。”林风眠一声令下，率先离开。

几人纷纷跟上，没再理会大喊大叫满地打滚的柯岩。

回到庭院时，三只庞然大物一只不落，全在合眼休息，似乎听到人的脚步声，大黄的耳朵微微抖动，半睁开眼，准确无误地看向沈佑旭，喵喵叫着吵醒了鹦鹉和狐狸。

林风眠向鹦鹉表示现在可以去原来的研究所了。

鹦鹉嘎嘎两声，歪头道：“我才不会告诉你路。”

林风眠：“没关系，你只需要跟着我们走。”

然后鹦鹉就发现它跟着人类走，人类跟着大黄走，狐狸一如既往被大黄撵着走，就算鹦鹉不走，它也受铁链牵制，不得不跟着狐狸走。

鹦鹉：“……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鸟生好艰难。

走出高大的铁门时，橘红的晚霞在天际翻滚，将人们的脸庞照得通红，连灰白的研究所也折射温暖的光芒，曾经发生的一切都随着铁门的一声巨响，彻底地关上。

在大黄的带领下，众人回到了林风眠曾经去过的小路，宛若重头开始。

路很长，即使没有大黄几只动物的遮挡也一眼望不到头，当黑暗笼罩雨林，人们在路的一侧找到些石洞休息。商议过后，几人决定沈佑旭守上半夜，林风眠守下半夜，贺逸就负责睡在石洞外边，护着小棠和孟丹芸的安全。

贺逸对安排不怎么满意，委婉地表示自己也可以守夜。

林风眠道：“好，我后半夜叫醒你，我们两个一起。”

于是贺逸高高兴兴地去睡了。

静谧的雨林让林风眠的精神处于紧绷状态，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了，林风眠闭上眼，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迷迷糊糊过了很久，他又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吐息打在脸上。

林风眠浑身一僵，意识瞬间清醒。

微微睁眼，林风眠看到一双幽幽的细长眼睛，是狐狸。狐狸静静地卧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缓慢而悠长地呼吸，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沈佑旭呢”林风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来不急细想，他感觉狐狸开始低头凑近，吐息中的血腥气愈发浓烈，口水滴落在草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狐狸想吃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林风眠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使之像熟睡一样绵长，手却悄悄地伸入怀中的袋子，拿起一支针管。好在他习惯把袋子抱进怀里，不然他现在连个防身东西都没有。

如果狐狸动嘴，林风眠心道，那他就只好先给它一针了。

林风眠屏息凝神，微微抬眼，发现绿色的眼睛几乎与他平视，狐狸舔舔嘴角，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电光火石之间，林风眠迅速扬起针管，压低嗓音喊道：“别动！”

轻手轻脚的狐狸不想吵醒大黄，他也不想。若是大黄与狐狸为此打架，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

狐狸一顿，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凑近，完全不怕林风眠的威胁的样子。

林风眠不由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可他除了抓紧针管没有别的办法。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一人一狐的注意，有个人快步走过来，声音带着些无奈却又强势：“狐狸，不可以。”

狐狸扭头，轻轻嗷呜一声。

趁其不备，林风眠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多远就被那人抓住胳膊，他不得不停下。

那人见林风眠停下，烫手似地飞快送手，说：“没事了，不用跑。”

“沈佑旭”林风眠终于把这嗓音和沈佑旭对上号，疑问道：“狐狸也听你的话”

“……听，”沈佑旭沉默两秒，才道：“大概是我有特殊的交流技巧吧。”

林风眠：“……”我信你个鬼哦。

不等林风眠再问，沈佑旭拍拍狐狸的毛绒绒的爪子吩咐它回去，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刚发现的，它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听我的话……”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风眠问道。

“今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狐狸在嚼些什么，下意识喊它吐出来，它就吐出来一根断指。”沈佑旭说，“后来我又使唤过橘猫和鹦鹉，它们都很听话。我问鹦鹉为什么不反驳，鹦鹉也说不知道，它们不敢。”

林风眠惊叹：“大兄弟你这是开挂了啊。”

“没有吧，”沈佑旭的神色并不像是高兴，“说不定是游戏出了bug。”

狐狸真的听话走开，林风眠也睡不着，便和沈佑旭一起守起了夜。差不多下半夜，林风眠把贺逸喊醒，和睡眼惺忪的贺逸一起守，换沈佑旭休息。

一夜就这么过去。

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林风眠才有些困意，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就又听到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

孟丹芸变成小人儿后嗓音变得极低，胆子也变得很小，总是愣愣地缩成一团，对什么事都反应很慢。高分贝的尖叫毫无疑问是小棠发出来的。

几人问小棠怎么回事时，小棠又开始哭着向孟丹芸道歉：“孟姐对不起……”

林风眠看来看去，没发现出什么状况，说：“为什么要道歉”

小棠神情恐惧：“我……我做噩梦，梦到孟姐因为变小，没能躲过鬼门关。”

“……”众人无言以对，默默散开。

小棠捧着孟丹芸，继续小声抽泣：“……孟姐你放心，你缩小了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帮你通过鬼门关的。”

冷不丁听小棠这么说，林风眠神色有些微妙，去而复返，劝道：“玩个游戏而已，不要有什么执念，先通过你自己的鬼门关再说吧。”

似懂非懂的小棠呆呆地应了声好。

几人搜罗了些果子当早饭，吃完继续赶路，终于在中午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旧研究所与新的区别很大，没有高大的铁门，也没有高耸的围墙，郁郁葱葱的藤蔓覆盖墙壁，上面开着一朵朵艳丽的花，生机盎然。

鹦鹉好奇地探头进去，瞬间激起一阵阵尖叫，有男也有女。

“啊啊啊——”

“它来了！它们回来了！”

尖叫四起，脚步声杂乱，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林风眠发现墙上架起了几杆枪，他立马把上前敲门的贺逸给拉了回来。

“吱——”

大门被缓慢地拉开，几个头戴头盔手提枪的男人簇拥着一个白大褂走出来，警惕地瞄准林风眠等人。

众人：“……”这又是什么情况

白大褂的目光扫视一圈，低声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才轻咳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p>

“我们奉命送动物们到这里来。”主动接话的是沈佑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