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边的凉亭，陈皮看着身边的韩秀雅。小的时候他不懂美丑，或者说没心思分辨美丑，等安定下来再回忆的时候，他就知道韩秀雅是美的，哪怕鬼气森森也有一种凄怨美。而现在，韩秀雅身上没了鬼气，皮肤白皙无暇还透着健康的红晕，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尽显灵动，她的美不再是凄怨而是鲜活，就更引人注意了。

“你这些年还好吗”柔声问陈皮。早几年韩秀雅在出关之后不放心有回去乌篷船找过他，只是，那条村子已经没人了，乌篷船也破败不堪。

“好。你呢你的仇报了吗你现在…好了吗”在没遇到师傅之前的苦难陈皮不打算说，也没什么可值得说的。

“算是…报了吧”微微笑着，韩秀雅说“你现在做何营生可有困难”许是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当时他又还是孩子，韩秀雅一直很记挂着他，那种年月，一个孩子独自生活实在太难了。

不是很满意韩秀雅的回答，太过简略也太过敷衍，甚至她半人半尸的问题解决了没有都没说。陈皮原本挺好的心情又郁郁了，却莫名的不愿对她发火，只能按捺住脾气，可说出的话却有的话有点硬邦邦的“在码头上混口饭吃。”

韩秀雅低头想了想，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陈皮手里，开口说话的时候，手腕上带着的铃铛串忽然无声的震动起来，微皱起眉头，快速的对陈皮说“荷包里有钱庄的汇票，码头营生毕竟耗身体，做点别的吧。”

“你要去哪”一手抓着荷包，一手抓着转身要走的韩秀雅，陈皮冷声问。

“我尚有要事在身，你保重！”挣开陈皮的手，韩秀雅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牌戴到陈皮脖子上“不要解开，玉牌能护你周全。还有，以后晚上不要出门了，知道么”

嘱咐完，韩秀雅不再逗留，飞身出凉亭。陈皮想也没想的甩出九爪钩，往韩秀雅的腿上勾去，却慢了一步没勾中，把荷包往怀里一揣，也跟着飞身出去。

对陈皮的动作，韩秀雅全都看在眼里，现在见他追上来，既是诧异于他的身手这么好还在码头混饭吃，也是担心他会真的追上来，遇到不可测的事，只好停到一处屋顶上稍稍等他。

“为何追来”等陈皮也落到屋顶上，韩秀雅不满的问。

“怎么就说追来这路又不是你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爱往哪走就往哪走！”陈皮的性子里本就有泼皮无赖的一面，只是被师傅收留之后，才被压着了，这会又故态萌发，吊儿郎当的说着。

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韩秀雅，所接触到的人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后来出关去找仇人报仇，也都是独来独往，接触的也没有这样的泼皮无赖，而陈皮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倔强的孩子，这么突然一下，她竟然有点词穷不懂应付了。

陈皮从小混迹在底层，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最会看人眉眼，韩秀雅这幅词穷的样子，他自然能看得出来，心情莫名的就又好了起来。

不懂应付，韩秀雅干脆就不管，转身加快速度想要撇掉陈皮。陈皮早有防备，九爪钩再次出手，牢牢的缠住韩秀雅的腰，也不拖她回来，只让她没法甩掉他。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跟上来，既然不懂他也懒得去想，就跟着感觉走了。

腰被缠住，不想伤了陈皮，韩秀雅的眼睛染上一抹红，圆润透着粉的指甲也逐渐变红变长，想要切断链子，抬手切上链子的时候，耳朵动了动，一把扯住链子，用力一拉把跟在后面的陈皮拉过来，揽着他几个跳跃，跳到一棵大树的枝丫上，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低头往下看。

陈皮的心跳骤然急促而混乱，看着韩秀雅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脸上红晕已退，虽没有鬼气森森，那种凄怨之相也渐露…

小树林里，之前韩秀雅送过吃食的老老少少已经没有了那副难民之相，个个都很精神的聚集在底下，用丝丝呐呐的语言对站在一边的女人说着什么。女人的身后站着的人里面，有韩秀雅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面孔，那个害死她满门的邪道士。

听着汇报的菊下樱子忽然抬手让汇报的人安静下来，从袖子中拿出一朵黄菊花，双手在菊花的梗上搓了搓，菊花的花瓣纷纷脱离了花托，似有无形的手指挥一样，飞了起来，四散开往林子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