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身子早被鲜血浸透,完好的右手亦是鲜血淋漓。
他挖掘的地方,是他步兵排的最大的防炮洞,足足可以躲进去两个步兵班,却在日军这次疯狂的炮击中被一颗炮弹在十五米处爆炸,足有一米多深可以放下两个八仙桌的炮弹坑证明了炮弹的威力。如此近距离,防炮洞虽然没有被炸毁,但却被震塌。
躲进去的两个步兵班全部埋了进去。
增援而来的步兵们拉开已经有些疯狂的少尉,拼命挖掘,可是,为时已晚,坍塌的石洞上方的砂石将所有缝隙都填满,没有人能挺过长达十几分钟的缺氧。
随着一具具灰扑扑的遗体被抬出,伸手试探鼻息和仔细听心跳的士兵们不断摇头,少尉的脸色也越来越灰败,灰败的让再心如铁石的人都不忍再看。
都是当兵的,谁都知道失去朝夕相处的战友是什么心情。尤其是,这个步兵连,竟然在这次恐怖的炮击中,仅只活了他一个的时候。
“把他抬下去治疗,告诉师部军医,必须给老子救活他。”赶至此间的一名少校营长脸上肌肉狠狠抽动几下,在防炮洞里尚未完全清理干净,还有几具遗体未有抬出的时候,就断然下令道。
“不,谁也不能动老子,这是老子的兄弟,老子要看着他们出来。”少尉突然疯狂的大叫,拼命扭动着被几名士兵准备强架走的身体,刚刚被强行粗粗包扎的断臂伤口再度沁出血,剧烈的疼痛让他黑漆漆的脸扭曲的有些可怕。
少校营长眼里闪过一丝隐隐泪光,手一挥,“算了,那就让他先等着吧!”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但手下的一个主力步兵连,仅一次炮击,就这样全灭,对于这个久经战阵的少校营长来说,打击也是够大的。其内心之痛,恐怕不比眼前的这个状若疯狂的少尉排长小上半分。
终于,最后一具靠里面的士兵被挖了出来,脸色很苍白,但,脸却出乎意料的干净。那也是一名很年轻的士兵,看他的脸,绝不会超过十七岁。他是被最少五名士兵牢牢的护在身下,不像其他士兵口鼻之中皆是砂石。
戴着红十字满怀希冀的医护兵将手放在他的鼻下,没能感觉到期盼中温热的呼吸,又一把将他的军服扯开,将耳朵放在瘦弱的胸膛上听了半响,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沉默地摇了摇头。
“老子不信,老子不信一个都活不了。”少尉挣脱扶着他的两个士兵,疯狂的扑了上来。
“狗日的狗剩子,你特娘的给老子活过来,你不活,全排全连就老子一个了,你给老子活啊!”少尉疯狂的拿着被砂石割得鲜血淋漓的单手,拼命在少年士兵瘦弱的胸膛上猛捶。
看着周围的士兵们无不垂头落泪。
是啊!整个连,就剩他一个了。
换做是自己,可能早就疯了吧!
随着少尉疯狂的敲击士兵胸膛,奇迹出现了。少年士兵猛然剧烈咳嗽起来。
“狗剩子,你狗日的活了?你笑一个我看看。”少尉在周围士兵惊喜的目光中显然亦是被巨大的惊喜给惊呆了,尔自不信的问道。
“咳咳,排长,你再打我,我可能就真的被打死了。”少年士兵有些虚弱的冲自己排长艰难的笑着。
“哈哈,我就知道,不会剩下老子一个,哈哈!”少尉疯狂的大笑着。
士兵们也欢呼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很多人却又都哭了。
刚才,是长官搂着他的士兵在哭泣。现在,却是他的士兵搂着他在哭泣。
左臂被炸断,血不知流了几何的少尉排长其实早已油尽灯枯,方才一直精神健旺的等着他的士兵被救出,纯粹是一种希望在支撑着他。
等看到自己的步兵排或者说步兵连终于还生还了一名士兵后,精神一松,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
“狗剩子,你只要还活着,我们2连就还没死绝,这仗打完,给弟兄们烧个纸,你就回家吧!团座,会同意的。”少尉脏脏的脸上瞬间苍白如纸,翕动着嘴唇虚弱的对翻身抱着自己的年轻士兵说道。
然后,在年轻士兵嚎啕大哭声中,少尉的头一点点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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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承认,我写的时候,我哭了。虽然我知道,那只是我笔下的一个虚拟角色。可是我依然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的背影,触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