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战友,就要这样离他而去吗?
“连长,张排长,张排长快不行了。”一名士兵从右翼阵地狂奔过来,带着哭音喊道。
中尉带着所有人沿着战壕就往一百米外跑。说是所有人,其实,不过连中尉连长一起总共五人罢了。
先前一战,左右两翼阵地共九人,没了四个。日本人虽然没用炮,但机枪和掷弹筒,可是一样不少的,而且他们的枪法,也是枪枪咬肉,稍一不慎,就被瞄上了。
跑到七八十米外的左翼阵地一看,加上来报信的那名士兵,还能喘气的,就剩三个。如果胸部中弹只有微微起伏的少尉排长再没了,就剩两个了。
“连长,排长想和你说话。”一个士兵见中尉跑过来,忙说道。
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属下一脸惨白的躺在地上,头枕在士兵的腿上,胸口上捂着两个急救包仍然还在大量淌血,中尉亦是一脸惨然,将耳朵贴近只有嘴唇翕动的少尉嘴边。
“连长,对不住,兄弟先走一步。”
少尉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中尉眼里猛然涌出泪花,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环首看了看四周仅存的六名士兵,脸上重新涌出坚定,“把弟兄们都抬到后面防炮洞里去,然后把洞给我炸了,别让鬼子把弟兄们的遗体给祸祸了。”
“重伤的兄弟们怎么办?”
中尉咬咬嘴唇,仿佛做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伸手从少尉遗体边拿起他的冲锋枪,又别了把刺刀,“我先去看看弟兄们,你们五分钟后,抬过来。”
阵地最后方的小型防炮洞里,躺着八名重伤兵,不断响起的压抑而痛楚的呻吟让漆黑一片的防炮洞显得有些阴森。
拿着一根在阵地上随处可见的燃烧着的木头,弓着腰钻进防炮洞的中尉扫了一眼地面,脸上的表情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哥,哥,你来了,额的腿好疼啊!额们什么时候能撤。”一名双膝以下都被用绷带牢牢包裹住的士兵抬头看见兄长,忙大声喊道。
“登云,别嚷嚷,来,让哥看看。”中尉连长将木头往地上一插,俯身将身体已经少了整整一截的亲弟弟搂在怀里,柔声说道。
眼里的泪花却是被他藏在了黑暗中。
“哥,你告诉额,是不是能撤退了?额好疼,好饿,好渴,好冷。”被兄长搂在怀里的新兵忍不住哭泣起来。
“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中尉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仿佛希望能这样将自己的温暖传给自己的亲弟弟。
只是,藏在黑暗中的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落在怀里兄弟的脸上。
“额们打败小鬼子了吗?”中尉怀里的新兵眼里闪过一丝对生命的憧憬,“哥,你怎么哭了,别哭,额不疼。。。。。。”
一阵凉意直透心窝,新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登云,很快就不疼了,不饿了,不冷了。哥很快就去找你,哥保证。”中尉连长紧紧搂住自己的弟弟,脸挨着脸。
就像儿时游戏时一样,在那张宽宽而温暖的土炕上。弟弟在兄长的怀里,兄长搂着弟弟,无比温暖。
只是,泪涌,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