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王頍,在长安长大,年少时好游侠,到了二十岁成了长安大侠,被兄长斥为不学无术,随后知耻而后勇,奋读书。
短短两年便通五经,博闻强记,为世人称为博物,又通晓兵法,二十二岁时,被周武帝引为露门(太学)学士,武帝每有疑问,王頍都能为其决断。
区区两年的读书时间,年轻的王頍,便获得了许多饱学之士羡慕不已的露门学士一职,王家两兄弟一文一武,憋着股劲要为父亲报仇。
适逢周国平齐,兄弟俩找到寡居的长嫂李氏和侄子王珪,接来长安居住,就等着周国平陈,届时父仇得报。
结果造化弄人,大象二年的变乱,让兄弟俩成了隋臣,周隋两国多年交锋,陈国在江南坐山观虎斗,眼见着报仇无望不,还愈倒霉起来。
二郎王颁在蜀地为官,结果前年年底形势忽变,周军攻入长安,身在长安的三郎王頍成了附逆臣,今年周军攻入蜀地,王颁也成了附逆臣。
王頍毕竟是做学问的,所以不得朝廷赏识大不了在家看书,然而王颁一心要投军伍,就是为了日后平陈时能随军出征,眼见着虽然命保住了,却不太可能得从军平陈,急得王颁团团转。
此次率领周军平定蜀地的主帅席毗罗,对王颁还算是比较看重,所以写了封信让他带着到邺城去找门路,而王頍则决定带着侄子王珪去山南黄州。
眼见着时辰将至,三人在柳树下告别,王颁骑上马,领着随从向东疾驰而去,要前往洛阳过黄河去邺城,王頍带着侄子王珪,以及各自家属一道随同黄州镖队前往西阳。
王頍与王珪来到一辆车旁,向着车上一名女子行礼:“嫂嫂,一会就要出了,路上有何不妥之处,尽管与三郎。”
李氏还礼:“三郎辛苦了,叔玠,一路上要听你三叔的话。”
“是,母亲。”
王珪答道,他性情淡雅,平日里不喜多言,所以方才二叔和三叔交谈,他也是听的时候居多,平日里不随意结交朋友,就喜欢看书。
李氏见着儿子从行李内拿出本书,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子喜欢读书是好事,可如今若不是靠着亡夫两位弟弟照应,她一个寡妇哪里能如此轻松。
王颁要去邺城,而王頍受定居黄州的刘焯邀请,要到西阳去校书,他知道王珪久仰‘二刘’大名,所以王頍动李氏举家搬到西阳暂居,让王珪能在二刘门下求学。
李氏不知道这一去祸福如何,毕竟长途跋涉的凶险常有耳闻,但是见着这所谓的镖队声势浩大,想来能保得路上平安,所以渐渐安心下来。
王頍和长嫂完话,见着侄子在看书,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的模样,走上前去问道:“叔玠,所看何书?”
“三叔,侄儿看的是《古文尚书真伪初探》。”王珪答道,自从三叔将这本书给他,便看得入了迷,毕竟这本书最近在长安的名声可是很大的。
“到了西阳,叔玠便可见识一下黄州州学的图书馆,尤其那个通宵阅览室。”
“三叔,那通宵阅览室,果然有长明灯?”
“当然有,去了便知,三叔虽然没去过,但刘士元总不会骗人的。”
信都刘焯刘士元,其实和王頍没什么交情,昔年周国平齐之后,两人倒是见过几次面,但也就是点头之交,所以刘焯光凭一封信,无法让王頍去西阳。
之所以有今日之行,完全是王頍处于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所做决定,周国收复长安后,他就一直赋闲在家,因为做学问的缘故,不担心被周廷清算,也暂时不打算掺和那些破事。
什么破事?当然是宇文氏和尉迟氏之间的破事,以王頍的眼力,看不出两家之间有问题才怪。
是先躲起来,等两边决出胜负之后再出仕?虽然稳妥,但太没意思了!
王頍有抱负,想要有一番作为,所以他读书可不是为了做学士,否则也不会读那么多兵书,他虽然不及兄长王頍那般勇武,但同样想征战沙场。
不能万军之中取上将级又如何?想当年,梁国将军陈庆之,手无开弓之力,然后呢?
他认为不一定需要匹夫之勇也能建功立业,只要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即可,所以,当此时局扑朔迷离之际,正是自己一显身手的好机会。
前提是要投对人,否则就是明珠暗投。
那个人是谁?原本不知道,但最近有了眉目,原因就是刘焯的来信:王頍和刘焯没交情,对方是如何想到给他写信的呢?
因为王頍这一年多来常去书肆转,一来二往便和掌柜相熟,他知道一定是远在黄州的刘焯,通过掌柜得知自己不得志,故而特地写信相邀。
然而,实际上邀请他的未必是刘焯,而是另有其人。
王頍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比较合适,但具体行不行,还得见了本人观其言行举止再。
“起~~~镖~~~勒~~~~”
随着镖头的一声大喊,镖师们吆喝着准备启程上路,王頍坐上马车,透过车窗看向南方,似乎要透过绵延的群山,看到遥远的某个地方。
郑译这种人人避之不及的臭马骨都敢买,我一个称为附逆臣都勉强的人,想来并无大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