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是说过了,只要你的论文不差就会让你就藩,以后就是是实打实的王爷了,我再如从前那般叫你,御史就该弹劾我了。”
平安凑过来道:“燕王殿下能不能顺利到北平就藩还不好说,北平我们确实游历了一圈,还到了塞外跟小股的鞑子干了几场,有关北平防务民生的资料也是收集了不少,可是就不知道如何的下笔。”
“殿下真是蠢到家了,在北平的时候守着未来老丈人,就不让他指点你一下吗?徐大哥可是上马能杀敌,下马能能提笔写诗的文武全才呀。”
“我老丈人是个死脑筋,虽然指点了我一些用兵之道,可是论文的事情半点也不帮忙。”
“哦,回头让小鱼儿告诉妙云你说他爹是个死脑筋!”
“舅舅只管去人去说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嗯,论文的事情怎么办?”
“不管!赶紧的去踢你的球,我跟平安有几句话要说!”打发走了朱棣,马度把平安拉到一旁,轻声的问道:“平安你是准备跟着燕王去北平了?”
平安点点道:“是的,到了北平有他照着吃不了亏。”
当然不吃亏,历史上他就是因为跟着朱棣打了好些年的仗,熟悉了朱棣打仗的套路,在靖难之役中没少让朱棣吃了哑巴亏。
“我听娘娘说,她给你说了几门亲事,你都拒绝了?”
平安一脸正色道:“大丈夫自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还不想这么早成亲。”
“哦,有抱负!”马度冲着他竖了根大拇指,“那就不耽搁你建功立业了,我给小鱼儿再另寻良配。”
他说完救走,平安愣了愣就不淡定了,忙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急道:“不可!不可!先生万万不可呀!”
“什么不可?”
“先生明知故问,我对小鱼儿倾慕已久,先生万万不可将她许给旁人。”
马度拍拍他的胸口,“你倒是敢做敢当,去找赵德胜吧,挑个好日子到我家里去提亲。”
平安惊喜道:“先生是答应我了?”
马度伸手揪了揪平安领口的毛衣,“连毛衣都给你织了,我还能怎么办,这丫头比较傻,她没有大鱼儿贤惠懂事,也没有菱角儿聪明漂亮,一旦让自己陷进去了想要脱身定会伤个血肉淋漓,我不想她受伤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其实我很奇怪,娘娘给你介绍的亲事,论家事样貌没有一个差的,为什么会是小鱼儿?”
平安一本正经的道:“因为我想像您一样幸福!”
“我?你觉得我很幸福吗?”马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咦?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婆娘傻是吗?你个混账玩意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有种你别跑!”
马度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还没走到办公室,就有一个楞头小子冲过来,在他身上狠狠的撞了一下,连道歉都不说一声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些混账学生该管管了,越来越没有规矩!”马度刚刚把掉在地上船模捡起来,又有一个结实魁梧的身躯撞了他一个趔趄,“虎子你这是找死呀,撞坏了我的船模你可赔不起!”
“对不起侯爷,俺不是故意的,您瞧见小中了没有?”安虎子踮着脚尖左顾右盼。
“就是平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子吗?刚才撞我的可能就是他,他这是怎么了?”
安虎子挠挠头,“俺也不知道,刚才俺们一直在图书馆哩,看着看着俺就睡着了,谁知道茹瑺几个欺负他,然后他就哭着鼻子跑了。”
“自家兄弟都护不住,你小子真没用!赶紧的把他找回来,那可是罗先生的心肝宝贝,我去收拾茹瑺!”
安虎子嘿嘿一笑,“茹瑺俺已经收拾过了,现在正在擦鼻血呢。”
“好小子,你就等着挨赵德胜的棍子吧!”
吴复中拼了命的奔跑着,脚下是从未有过的速度,犹如仓皇逃窜的野兔。
他穿过茵茵的操场,一脚把迎面而来的足球踢进门框不管身后是欢呼还是叫骂;他踏进荒滩,洁白的羊群和正在薅羊毛可爱女童也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他穿过麦田,对躲在地沟里面野合的男女同样置之不理……
路越发的不平,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石砾,但是依旧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就像是夺眶而出的眼泪停不下来。
守虏尔,荒淫骄奢,朝秦慕楚,见利忘义,优柔懦弱,这些形容词绝不应该是来形容自己父亲的。在哥哥的嘴里,父亲是英勇无畏、英明睿智、勤政爱民、雅量宽仁、宁死不屈的英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坚信的。
当一个人污蔑父亲的时候,吴复中可以毫不犹豫驳斥,可是当一群人跳出来攻击他的时候,他只感觉到周围都是满满的恶意,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眼下他只想远远的逃离。
头顶的骄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枝叶茂盛的树冠,脚下的荆棘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直到一根藤蔓将他绊倒在地,他却不起身,反而仰面躺下大哭了起来,哭毫无顾忌,哭得撕心裂肺,惊得林间的鸟雀四散纷飞。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开始变得沙哑,从树冠的缝隙里射来的阳光变成了金黄色,吴复中才再次的起身,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头也不回继续的前行。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陷入一片静默,只有布谷鸟奇怪的叫声在山林间回荡,吴复中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借着天地间的最后一线余晖向前方瞭望,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