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指挥,天下大乱啦,天下大乱啦!”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痛心疾首的向“史指挥”抱怨道。</p>
“德甫,何出此言呐?”那“史指挥”也四五十岁年纪,但是相对于“德甫”而言,长得更为高大威猛一些。</p>
“你这沧屿园虽号为名园,如今又有几个人打理?如今君不君,臣不臣,乾坤颠倒,以下乱上,你说如何不天下大乱?”“德甫”不由冷笑道。</p>
“形势如此,为之奈何?”那“史指挥”闻言不由长叹一声,两手一摊道。</p>
原来这“德甫”不是别人,正是溧阳大户彭氏的举人。</p>
那“削鼻班”的潘茂本是他的奴仆,往日替他做一些不便出面的“脏活”。</p>
谁曾想后来潘茂势大难制,反噬其主。</p>
张顺又借机发布了“废奴令”,直接导致彭氏千余奴仆一哄而散。</p>
这些奴仆一走不要紧,不但偌大个夏林园无人照料,彭家的茶庄、绣庄等诸多产业全都处于停业状态,故而这彭德甫才会急匆匆的前来拜访这“史指挥”。</p>
当然,这“史指挥”也不是常人,却是出身于溧阳第一大姓史家,唤作史致爵。</p>
这史致爵本是“世袭”锦衣卫百户,如今正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在溧阳影响之大,无人能出其右。</p>
“我们迎他,本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他蹬鼻子上脸,竟竟然准备反过来致我们于死地!”彭德甫不由冷笑道。</p>
“今日他动我们的奴仆,明天就会动我们的兵丁,后天恐怕就惦记上了我们的家产。”</p>
“到时候,恐怕只能后悔莫及,以头抢地耳!”</p>
“那……你的意思是……”史致爵听到这里,哪里还按捺的住,忍不住开口问道。</p>
“我的意思是文武兼用,一方面拿着卖身契告到县衙,一方面抽调丁壮,打造武器以防万一!”彭德甫不由杀气腾腾道。</p>
“他做的了初一,休怪我们做十五!此乱命一出,天下谁人能服?”</p>
“到时候天地反复,大明未必能亡,‘贼顺’未必能兴。我等家业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在眼前!”</p>
“那……那王县令能向着咱?”史致爵犹自犹豫道。</p>
“听说他家的奴仆也逃了不少,不向着咱,能向着谁?”彭德甫笑道。</p>
“好,干了!”史致爵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p>
这大明是朱家的,也是士人的,国家养士三百年,正为今日!</p>
“溧阳和金坛反了?徽州、宁国、池州也宣布‘反正’?”当消息传到南京的时候,原本归顺的江南之地,几乎半数不为义军所有。</p>
“对,除此之外,常州江阴,苏州太仓,松江华亭等地也动荡不安。”王铎忧心忡忡道。</p>
“还请殿下及时收回成命,以免酿成大祸,到时候悔之晚矣!”</p>
“哦,到现在才这几处吗?”张顺闻言不怒反笑。</p>
原来自张顺起兵以来,无日不战,只用了短短四五年功夫便夺取了这大半江山。</p>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顺风顺水,但是实际上当初张顺为了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力量对付后金,以至于麾下鱼珠混杂、参差不齐。</p>
在张顺走捷径,利用他们的力量摧毁大明和后金两国的同时,这些纷杂的势力,也利用张顺重新盘踞一方形成一个个新的“山头”,阻碍着新政权的上通下达和利益分配。</p>
比如除了跟随张顺起家的嫡系以外,还有以李自成为首的义军系山头、以王氏为首的榆林将门、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将门、以张至发为首的前明官僚以及洪承畴、孙传庭、吴阿衡、汪乔年一干前面督抚等。</p>
他们或忠或奸,或文或武,或貌恭而心不服,或鹰视狼顾心怀叵测,不一而足。</p>
如果张顺只满足于带领他们打江山做江山,不独违背自己的本心,更会导致自己的江山如同秦隋一般,二世而亡。</p>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能够彻底清算旧势力,改善社会关系,充分释放社会矛盾。</p>
战争进行如今这个地步,不是胜与败的问题,而是如何尽可能的释放原有的社会矛盾,吐故纳新建立新社会的问题。</p>
蓄奴固然是一个十分让张顺十分痛恨的社会问题,但是对已经成为一方成熟君主的张顺来说,并非非得这个时候下手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