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p>
霍峻沉吟了起来。</p>
他其实拦住船队并非是怀疑船队有问题,而是不想让他们南下去云梦泽。</p>
长江当时连通着云梦泽,据他所知,蔡冒已经开始发动全面战争,长江水师和江夏水师目前就在云梦泽下游的长江口岸上对峙。</p>
现在商队从交战区过去,那不是找死吗?所以霍峻其实不是在害这些商人,而是想办法在救这些商人。</p>
只是人家主事说得没错。</p>
商贸往来本质上是为了盘活当地百姓的营生。</p>
比如江州作为巴蜀贸易集散地,巴蜀的药材、茶叶、丝绸、食盐都要贩卖到荆州和江东去,还得购置其它物品回来。</p>
如果彻底隔绝了商业往来,采药人、采茶人、养蚕人、挖盐人,都得断了活路。</p>
所以要是不管不顾的话,那得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p>
想到这里,霍峻便告戒主事道:“只是如今荆州打仗,大江水师与江夏水师于云梦泽一带对峙,你们从战场上穿行过去,岂不是送死?”</p>
主事连忙说道:“不要紧,我们本来就是做大江沿岸的生意,不仅江东,在荆州也做。大不了我们在江陵停船,把货物卖到南郡和南阳去,虽然赚得少了些,可至少也能管得住百姓温饱。”</p>
“原来如此。”</p>
霍峻想了想,便扭头对亲卫说道:“去拿两面旗帜过来。”</p>
“唯。”</p>
亲卫去拿了旗帜。</p>
霍峻对主事说道:“你们把这两面旗帜插在船头,应该会少一些盘问,记住,千万别去云梦泽!”</p>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p>
主事拿着旗帜千恩万谢地离开了。</p>
这种旗帜其实不是军队旗,而是通商旗。</p>
汉代是要交商税的,特别是东汉末年,各地商队经过各地诸侯地盘,肯定是要被盘剥。</p>
但大家也都懂得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诸侯往往会在交通要道设置查税点,查了税后就会登记入册,并且给通关文书、通关旗帜等。</p>
现在是特殊时期,霍峻也没有给文书,给面旗帜意思一下,也算是帮点小忙。</p>
很快船队再次启程,向着江陵的方向而去。</p>
沿途一路插上旗帜之后,果然没有人再盘问,商队几乎是畅通无阻,直奔江陵。</p>
而就在刘备直奔江陵的时候,张松也已经抵达了僰道。</p>
长江顺江而下快,逆流而上慢,特别是上游,水流湍急,所以那时候从成都来江州只需要花了两天时间,回去却要十多日路程。</p>
等张松到僰道的时候,无兵无权的军议校尉法正就已经在僰道县衙等着他。</p>
这次出使,法正虽然没有被任命为使者,但他跟张松是好友,反正他不被重用,便跟着张松一同前来。</p>
不过到了僰道的时候因为张鲁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江阳一带,江面上不能通行船只,因此大队人马不好通行,张松就与法正分开。</p>
法正留在僰道率领使团,他自己则仅仅只是带了两个随从,乔装打扮,走陆路绕道符节,再奔往江州。</p>
后来刘备大量收集船只,派人攻打江阳,驱散了那里的张鲁守军,张松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就轻松许多,两天的功夫就到了僰道。</p>
回到僰道县衙府邸,张松就看到了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士人正等着他,他便上去说道:“孝直。”</p>
“子乔。”</p>
“先回去说话。”</p>
“好。”</p>
那人正是法正,与张松一起回院落里。</p>
这几日僰道正下小雨,地砖湿漉漉的,灰暗的青石板与黑色的木柱瓦砖让院子里变成冷色调。</p>
唯一的亮处就是院落里有一小片竹林,郁郁葱葱的,上面还滴落着水珠。</p>
张松与法正盘膝坐在廊下,看着眼前的竹林,法正询问道:“子乔,看到左将军了否?”</p>
“见到了。”</p>
“如何?”</p>
“可谓是雄才大略也。”</p>
张松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左将军南征北战多哉,气度不凡,仪表有容,且礼贤下士,令人敬佩呀。”</p>
法正笑道:“子乔兄与我一样,都觉得刘季玉懦弱无能,绝非益州明主。既然左将军雄才大略,那他必然是答应了出兵成都的事情吗?”</p>
“没有。”</p>
张松摇摇头道:“荆州内乱,左将军领兵南下去荆州了。”</p>
“去荆州了?”</p>
法正一时诧异,便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p>
张松就把刘备出兵巴蜀之后,蔡冒立即发动战争,想要打败刘琦一统荆州的事情告诉了他。</p>
并且还说刘备找了江州商人要了大量商船运兵,想来现在已经到了江陵。</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等张松把情况告知了法正之后,法正嘴中喃喃自语起来,然后同样竖起大拇指,大笑道:“左将军确实乃英豪也。”</p>
“额......”</p>
张松纳闷不已道:“如今左将军去了荆州,不能与我们联合一起密谋益州,孝直为何还发笑呢?”</p>
法正笑道:“我是笑左将军大略也,此次去荆州,恐怕早是计谋。”</p>
“计谋?”</p>
张松就更加不解:“什么计谋?”</p>
法正说道:“子乔兄想想,为什么左将军刚走,蔡冒就立即动手?为什么蔡冒那边方才行动,左将军就能得到消息?为什么左将军走陆路而来,却能够迅速筹得那么多商船呢?”</p>
“你的意思是?”</p>
张松瞪大了眼睛。</p>
法正点点头道:“不错,这定是左将军谋夺荆州之计也。”</p>
说罢他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东方。</p>
现在刘章虽然被围困,但成都一年半载应该也不会被攻破,待左将军拿了荆州,再回益州来。</p>
到时候也许刘章就已经被张鲁打败,那时左将军再灭张鲁得西川,也不需要再担负夺同宗基业的恶名,可谓是一箭双凋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