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岳缓步走在青石小路上，这些墓碑前的石板路并不是官府特地建造。</p>

而是北凉的百姓们自发铺就的，甚至有的石砖是老百姓从百里之外扛回来的，所以乍一看略微有点歪歪扭扭，但铺的足够结实。</p>

因为他们之间多少人的家人就埋在这里~</p>

“严休，右骑军十夫长，景泰二年战死于落花涧，追为赤焰营第一批老卒。”</p>

“穆景澄，凉州人士，左骑军头等骑卒，福州之战，战死于城门口，身中流箭而亡。”</p>

“凌振，轻羽营主将。景泰二年率部前出，遭遇福州噬血卫伏击，全军覆没。”</p>

“马武，赤焰军都尉，收辽首战，战死于安顺城外，临死前斩首五人。”</p>

“韩开，大凉龙骑校尉，古仙镇一战，血拼北金铁浮屠，激战身死。”</p>

……</p>

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姓名不断出现在尘岳的视线里。</p>

这些人名交织而成的</p>

就是凉地边军的成长史，记载在碑文上的每一战，都是北凉多少人拿命赢下来的。</p>

如今的大凉铁骑甲天下，靠的是什么？</p>

靠得不就是这些早就战死的亡灵吗。</p>

最后，尘岳的脚步停在了一座墓碑前，步文山正在恭恭敬敬的给这块墓碑上香。</p>

碑文镌刻着一大段小字：</p>

郎毅，幽州人士，年六十一，原幽州骑军主将，后升任北凉右骑军主帅。</p>

燕州新川口一战，率军死战不退，致使金兵一兵一卒未能过新川口，挽北凉军于危难，最终身中十余箭而亡。</p>

景泰四年秋，燕州新川口，北凉右骑军自主帅郎毅以下，偏将两名，校尉八名，八千士卒无一生还。</p>

尘岳以及身后的褚玉成等人都微微弯腰行礼，这是北凉立军以来战死的最高将领，也是折损最严重的一战。</p>

尘岳转身看着这茫茫山谷间的墓碑，喃喃道：</p>

“十年了，已经死了很多人。</p>

接下来还要死更多的人~不知道我的选择，对还是错。”</p>

褚玉成走到了尘岳的身侧，轻声道：</p>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咱们要是停下来，对得起这些英灵吗？”</p>

一个反问，让尘岳陷入了沉思。</p>

过了许久，尘岳才抬头问道：</p>

“若是败了……”</p>

“岳哥！”</p>

褚玉成罕</p>

见的打断了尘岳的话，并且连称呼都变了，目光坚定的说道：</p>

“若是败了，黄泉路上，我定然站在你的身边！”</p>

“还有我！”</p>

“我也是！”</p>

薛天、薛猛两人同时迈出一步，毫不畏惧。</p>

“老夫也来凑凑热闹！”宋之鹿更是满脸大笑道：</p>

“老了老了，今日此举倒也是让老夫心潮澎湃。”</p>

尘岳微微一笑。</p>

有他们陪着，就能赢！</p>

……</p>

虎背山的山脚下，一众文臣武将再度汇集，齐齐跪在了墓碑之前。</p>

尘岳手握檀香，高高举过头顶，朗声喝道：</p>

“我北凉战死的英灵们！</p>

愿你们在天有灵，护佑我北凉同袍！”</p>

“拜！”</p>

北凉文武齐齐跪拜在地，而尘岳则满脸郑重的将檀香插进了香炉。</p>

数十骑一路行出山口，在山谷之外早就有各位将领的亲兵随从等候在此地。</p>

数百骑战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官道两侧，一片肃杀之气迎风而起。</p>

薛猛等一众将领抱拳道：</p>

“王爷，我们这就各自返回军中了。”</p>

“嗯~”</p>

尘岳微微点头，轻声道：</p>

“记住，出兵南下，赌上的是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让手底下的将士们有个心理准备。</p>

我凉军不惧死，但绝不能白死！”</p>

“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