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急匆匆地带人赶到城东铁匠铺的时候,铁铺里门户大开,却未见灯火。</p>
步入屋中,便可闻见浓重的血腥味。</p>
老陈铁匠铺连带伙计在内,上下十余口,皆已命丧。</p>
经过薛芸姝简短的验尸过后,确认这些死者皆是死于剑伤,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p>
也就是说,紫月趁着元博在太傅府中搜查吴恭的杀人证据时,是完全有杀人时间的。</p>
崔三将一张白布盖在屋中死者的身上,回身对元博说道:“头儿,以这家铁匠铺中的炉具和矿石,是完全有私铸军械的条件的。也就是说,吴恭杀人用的钢丝,便是出自此处。而紫月若也是同谋之一,她逃逸前杀人灭口,便等同于佐证了这点。”</p>
元博长舒了一口气,深沉的脸色:“理论上是如此。但若军械是出自此处,这家店的老板便也是同谋。那紫月要逃,为何不带上他们,而是要杀人灭口?多一个人,兵分几路逃走,岂非多一分成功逃脱的几率?而且,铁匠铺中的死者有妇孺,这铁铺老板若是决心与他们密谋杀害太傅,岂会留着家眷在身边?”</p>
崔三疑惑道:“那铁铺老板若没有合谋的嫌疑,为何还帮他们私铸军械?”</p>
元博缓缓道:“谁说私铸的钢丝,就是出自此处?但即便不是这家铁匠铺所造,也必然深有关系。”</p>
慕容海此时插嘴道:“大人,你是何时怀疑紫月的?你既是怀疑她,为何还要与她合计,引出吴恭?”</p>
元博苦笑了一下:“大智若愚。本官轻看了这个紫月,她那一招弃卒保車,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我也是在听到薛大人说出太傅胸前的伤痕是长剑造成时,才猛然察觉疏漏。但总而言之,案情的脉络已清,先回去再说吧!阿海,你带一队人马出城追踪紫月。她身上沾染了金鳞粉,定无处可藏身。”</p>
慕容海随即离去。</p>
早在元博设计“引蛇出洞”时,便让崔三在太傅府周围布下了用于追踪的金鳞粉,紫月由太傅府出来必然沾染了此物。</p>
金鳞粉依附性很强,且附带某种特殊的气味,很难察觉得到。</p>
即便携带者换过了衣衫,气味仍未在身上留存一段时间,只需出动嗅探狼犬,便不难追踪到。</p>
回到大理寺。</p>
刚踏入门口,元博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p>
颇感意外,继而作揖道:“先生来了。”</p>
万宗德深夜出现,微微轻笑:“为师若不来,你岂非已犯了罪责?呵呵!”</p>
说着,他稍稍往后看了看。</p>
元博抬眼望去,看见一脸怒气的慕容覃东,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哑然失笑。</p>
吴恭已自认是杀害太傅的凶手,慕容覃东身为人子,见杀父仇人便在眼前,难免会有怒而杀之的想法。</p>
而此前元博心急去追赶紫月,倒是忽略了慕容覃东留在此处,可能会对吴恭下手。</p>
此案虽已找出凶手,但凶手并未完全归案,且杀人的动机还未明了。</p>
如果慕容覃东擅自动用私刑,杀死了吴恭,即便是罪责在他。</p>
元博作为主理的缉捕,同样要负上连责之罪。</p>
好在万宗德突然出现,控制住了慕容覃东的冲动。</p>
“走吧!都跟着来!”</p>
万宗德浅笑着,负手走向了寺卿室。</p>
坐到自己的书案前,他恢复了一脸正襟的模样,道:“说说吧!那瘸腿的厨子和逃走的女子如何杀人的?你匆忙追去,好像并无收获。”</p>
元博躬手,先是对身后的崔三使了使眼色后,这才说道:“先生稍待。”</p>
片刻后,等崔三带着一大堆文书折返后,元博接道:“凶手本想以龙须根之毒暗杀太傅,只需再坚持一个月,太傅便会心肺衰竭而亡。但最终他们临时改变了杀人的方法,这不符合常理。临时改变杀人手法,难免会节外生枝。”</p>
万宗德深沉道:“那他们为何还要变?”</p>
“因为当中发生了一些意外。”</p>
“说!”</p>
“先生请看!这是吴恭的供述,他说他进入书房时发现太傅昏迷不醒,见大好机会,便取出钢丝勒死了太傅,并斩其头颅泄愤。抛开他杀人的动机先不说,当中有两个疑点。”</p>
说着,元博将手上的一份笔录放到万宗德面前。</p>
万宗德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说下去!”</p>
“第一个疑点,吴恭只说勒死了太傅,并砍下他的头颅,而只字未提换走他心肺之事。说明,他在选择性地招供,刻意隐瞒某些东西。第二,太傅为何会昏迷于书房中?吴恭又为何恰巧知道此事?”</p>
“他隐瞒一些事情,不正是要为那紫月争取时间逃走吗?而太傅年近七旬,身体不比壮年,长期中毒,突然昏厥有何奇怪?而吴恭身为府中下人,出现在书房外也是正常。”</p>
“先生所言甚是!但当日吴恭并不当值,出现在书房外便不正常。即便是要给太傅送什么东西,那也是侍女的职责,关他一个厨子什么事?还有,先生请看这三副足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