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打自招这种说法也不对,因为这位官家明明刚刚抵御了金军入侵,然后还于旧都,也没理由下罪己诏吧
若是这个天子下了罪己诏,那这些文武百官又该如何自处真要说责任,刘豫一个正经进士、大宋文臣精英做了逆贼,当了儿皇帝,他们这些读书人又该如何
但很快,许景衡也好,吕好问、汪伯彦也成,都即刻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不管这位官家是不是在开玩笑和置气,可如果不做阻拦,那对恐怕真就能让小林学士给整出一份罪己诏出来甚至还可以通过他自己的渠道,直接发到军中各处那可就是真要学包龙图,不如回家卖莲藕了
“肃静”
惶急之中,许景衡陡然回头,然后严厉呵斥了出来。“殿中侍御史何在立即记录失态之辈杨沂中、刘晏何在速速引御前班直整肃”
殿中陡然喧哗,又陡然寂静。
“官家。”
而在这片寂静之中,吕好问带头,引其余二位宰执正式大拜行礼,严肃以对。“此番刘逆言语荒悖,不值一哂;其伪齐国度,不仅是金人所立子国,更不过区区七州之地,还有李成、孔彦舟之辈分割占据,形制可笑何至于为此下罪己诏”
你们也知道不值一哂吗也知道形制可笑吗
赵玖心中无力,却面上不显“不用说了,朕意已决”
“官家”
吕好问几乎绝望。“刘逆言语真的不值一驳”
“朕觉得还是要驳一驳的。”赵玖坐在御座中平静答道。“刘豫这篇檄文大概是骂了朕两层意思一个是衔命出和,便图潜身之计;提兵入卫,反为护己之资,另一个是忍视父兄前者是他强行推测心迹,固然不值一提,但后者却是实情,朕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吕好问以下,这些大宋的官僚精英们几乎是立刻醒悟了过来,却又反应不同。
中下层,或者说相对而言的中下层,以及大部分新来的官吏,普遍性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按照这些人的理解,赵官家这是避实就虚,让开最严重的道德指责之后,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孝道上面,给天下人诉诉苦,那么反而能争取舆论支撑毕竟嘛,谁都知道这个二圣北狩是一个客观的现实情况,赵官家忍视父兄也是一个很无奈的客观困难。
但一部分人,尤其是跟赵玖接触很久的人,从几位宰执,到胡寅等人却,几乎是齐齐失色。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位官家对父兄的真实态度。
不说别的,前几日他在艮岳遗址处说的那番话,固然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言语中对二圣的厌弃、怨愤,却也是做不得假的。
换句话说,这位官家一旦给下罪己诏解释这个忍视父兄的问题,依照他的性格,十之要以下罪己诏的名义彻底清算靖康之变的过失,然后将靖康之变的责任正式的、公开的,推给二圣
当然了,推这个字,似乎有些不妥。
犹豫了一下,胡寅几乎是咬着牙出列下拜,然后颤抖出声了“陛下臣臣”
“你如何”赵玖平静的看向了这个年轻的儒学宗师。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胡寅几乎要落泪了。
“朕意已决。”赵玖叹了口气。“胡卿,你随朕近两载,也该明白,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胡寅彻底无奈,却是潸然泪下。
周围人多数还都以为胡中丞是忠心可嘉,不愿官家自损名声但是如几位宰执、小林学士等人却是心知肚明,胡明仲这个年轻轻轻却又在儒家理学、道学之上有极深造诣的宗师,是被官家逼到了墙角。
之前刘豫称帝,他的反应是最激烈的,因为这是以臣悖君,严重的侮辱了他的信仰;现在官家要公开定责,哪怕是通过罪己诏的方式,但实际上必然要触及二圣,这是以子论父、以弟论兄也同样让胡寅难以接受。
毕竟,纲常二字,正是胡寅这批人坚持激烈抗金的理论依据。
因为有纲常,所以有仇恨,所以才该激烈抗金。
但偏偏赵官家用了这种罪己的方式,从表面上绕过了纲常,给了大部分儒家文臣一个表面的说法所以,在场的明白人很多,却都没有激烈到这个程度。
唯独一个胡寅,实在是太直肠子了,绕不过这个弯。,,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