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过银蛟血的长鞭透出危险的气息, 粗粝的黑色材质绞缠成鞭身主体。当它落下之时,像是鞭挞在了空气中,发出让人微悚然的破空声响。
最后那长鞭,落在曲清星的脊背之上, 从肩头贯穿至腰际。
皮肉被鞭责的声音极响, 又有些许沉闷。
他微哼了一声,像是经不住这样的重罚, 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最后还是咬牙强撑, 挺直了腰背,那笔直的肩背也因为这样的动作牵扯了伤处,裂开的伤口处火辣辣一片, 鲜血也止不住地渗出。
落鞭的力道绝无手软。
好在惩治只有这一鞭罢了。
只是施鞭的人,漠然看了曲清星一眼。
身旁的师兄们早已过来, 围住了曲清星,又小心挑开被血肉糊过的衣物,给他治疗止血。
三师兄似终于压抑不住愤怒, 沉声怒视将离开那人“大师兄, 清星病刚好,身子还虚。你这一鞭, 是想要他的命”
“我是应当要他的命。”孟钟离却忽然停住了。
黑色的鞭身被他轻盘起, 那从宽阔袖中隐隐露出的手腕间, 攀着一道极为骇人的猩红鞭伤。孟钟离道“门规第七则,构陷同门者,轻鞭刑, 重取命。小师弟,你应当知晓。”
这个理由纵是听过一次,青山派的三师兄仍不能接受。他皱着眉,语气有些许激动“我倒是要问大师兄,清星能做什么构陷同门的叛道之事,倒是你”
“够了。”曲清星忽然道。
不是他平日那般惹人怜爱的温柔语气,曲清星紧盯着大师兄,眼睫猛地颤了一颤“师弟知错。”
孟钟离再未多言。他垂下手,指间露下那长鞭的一截,是浸了血般透出的乌黑无光,肃然杀气。
哪怕大师兄离开后许久,众人的面色还是隐隐发白。
其他人都折身去宽慰曲清星,只是往常最和曲清星亲近的五师兄决明,竟然没有惶急地去给小师弟诊治上药。而是取出几个药瓶,让其他师兄代劳了。
拿着药的四师兄虽觉今日决明冷淡古怪,但因为惦记曲清星伤势,没有多想。在又一次面对鞭痕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决明的神色一直十分轻佻,在听见四师兄那话时,笑容更深了深,摇着折扇道“四师兄这话不妥,何必因此怨上大师兄。要知道他可是因包庇小师弟,也狠狠罚了自己十记银蛟鞭,并不比小师弟轻松多少。”
那十鞭,还是他亲手打的。
曲清星神色一僵,面容些许发白。
看来事情的严重程度远在他掌握之外。
其他的同门也怔住了,露出了骇然神色。可是就连性情最直接的五师兄,这次也没有直接问出来小师弟究竟犯了什么错了。
为何大师兄与五师弟去了一趟溟灵,不仅没帮曲清星取回皇子之位,反而态度大转,大师兄更因此受鞭刑这些事都像一片阴翳般沉沉盖下来,引诱他们去剥丝抽茧地揭开秘密。
众人的目光,略带考量地落在曲清星身上。
小师弟做了些什么
盛重灵以为,他和霁摘星已经算是开诚布公,情定月下了。
得偿所愿的感觉实在太好,以至于溟灵帝君近日时常含笑,心情极佳,连处理政务的手段都要温和一些。
溟灵早已结束对外的扩张期,正是要以“仁法”抚恤内外的时刻。溟灵没有谏臣,那些大臣也不敢对这位权利至高无上的君王上谏逆耳之言。但眼见君王的微小变化,也不得不叹这是位治世明君,知道当用如何手段统率王土,平日上奏时,便也不那么胆战心惊了。
只那些臣子欣慰,是因为他们平日除在朝堂上,和帝王接触并不算太多。因此受到的惊吓,也远不如提韶这个师弟受到的惊吓大。
这段日子提韶似活在云雾梦里,总有些虚渺的不实之感,见到师兄都有些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