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虞瞪大眼睛看着他。

刚才还是流光溢彩的眼睛，现在都被惊讶和疑惑给占满。

荀浅觉得自己是逼得急了些, 按他原先的计划, 其实更循序渐进一点, 先带他去参加宴会，昭告天下这是他的人，再带他去见自己的家人, 一步步让他进入自己的生活。

但是今天他在台下, 看到戚小虞举手投足就引得满场惊呼、令人魂牵梦萦，又看到荣庆痴迷恋慕的眼神，他承认他有些急了。

他在戚小虞的故事里听到过几次荣庆的名字, 但是不知道荣庆对戚小虞有这种心思。

照着这个发展, 以后还有什么青帮的老大、带兵打仗的将军, 都要来和他抢人。

他得先下手为强。

荀浅看着戚小虞错愕的双眼, 笑道，“那天在欢喜园，你不是当众说我是你的金主吗下次你可以和别人说, 我不是你的金主，我是你的爱人, 谁敢欺负你谁就不要命。”

本来戚小虞就被荀浅的话给吓坏了, 现在又听到提起那天在欢喜园的事，更加面红耳赤, 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荀司令”一旁, 戚风间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把小弟子拉到自己身后, “结婚这么大的事、并非儿戏，不是凭荀司令一句话，想怎样便怎样。

我们红月班虽是小小一个戏班，比不上司令府高门大户，但也敬重老祖宗的基本礼法。荀司令”

戚风间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对于荀浅想要和小弟子结婚这件事、还是说不出口，嘴巴里像塞了一块火钳似的，狠狠挣扎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如果荀司令真有这种打算，那就按你刚才说的，先提亲、再合婚、三书六礼、见双方长辈，一切按礼数来。”

戚风间沉着脸又顿了一下，似乎没遇到过这种事，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臊得慌。

戚小虞在他心里还只是半大个孩子，他替戚小虞筹划的未来里虽然有成家这一项，那也是他带着彩礼去别人姑娘家提亲，现在孩子刚长大成人，就被一头狮子给盯上了。

他怎么说心里怎么不爽，“在下也劝荀司令一句，话别说这么早，请教令尊知道此事吗、能同意”

在戚风间看来，荀浅年轻，可能胡闹，一时猪油蒙了心、信口开河，但他家里长辈应该不会由着他这么胡来。

哪知荀浅双手往前一拱，躬身道，“戚班主教训的是，是晚辈心急了。稍后晚辈便会与家里人联系，请他们尽快来沪上与戚班主和小鱼见面，详聊此事。”

戚风间双手紧紧握住手里的烟qiang，见荀浅铁了心、说不动，只能冷着脸继续说，“好，但在此之前，希望荀司令就别来找小鱼了。”

说完，即刻补上，“小鱼要去苏州一段时间。”

荀浅看了默默站在戚风间身后的戚小虞一眼，“小鱼要去苏州住多久”

戚风间继续冷脸，“短则一个月，长则不定。”

荀浅心里知道，戚风间是想一边给他压力，一边支走戚小虞，来把他的感情消耗掉，但他对戚小虞又不是一时新鲜、心血来潮，不过这些他一时半会没法和戚风间解释清楚，只能日后慢慢让戚风间明白了。

他对戚风间的做法并不感到生气，反而很开心，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也这么想着、顾着他的宝贝。

现在，荀浅只微微勾起嘴角一笑，偏头问戚小虞，“那周四的宴会，你岂不是不能陪我参加了”

戚风间一听，立刻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弟子，“什么宴会”

戚小虞没想到荀浅还带这样的，怒视，“不参加了，请司令自己去。”

荀浅笑，“你之前答应了我的。那你去了苏州要记得你欠我一个约会。”

戚小虞余光瞥到脸色铁青的戚风间，心想还记得约会呢，都要被荀浅气死了。

荀浅这才满意地浅浅一笑，告退，在戏班弟子好奇的目光里，穿过后台走了出去。

出去后，看到守在门口等他的程管家，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发电报回东北，请家里人来商量他的婚事。

“啊啊是”

程管家跟做梦一样，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进展能这么迅速，前几天他还以为自己的少司令只是单纯看上一个戏子，要像其他金主一样把戏子捧红罢了，哪里知道竟然就要和人家结婚

但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他还是照办了。

立刻一封电报，发回东北。

另一边，戚小虞第二天就乘火车到了苏州，又换了一条小船，到了附近乡下、戚婉柔的表姑家里。

虽说是乡下，但小村落里非常雅致，一排白墙黑瓦的房子沿河而建，在春夏之交轻柔迷蒙的细雨里，曲折清幽，宛如一幅浓墨浅彩的水墨画。

戚婉柔的表姑家就在河水尽头、挨着小桥的一栋老房子里。

两人带了不少礼物过来，和老人家问了好，住下。

戚婉柔的表姑年纪不小，六十好几，有两个孩子，都定居上海，她独居此处，有些孤单，因此对两人的到来十分热情，从见面开始，就有说不完的话。

但基本上都是戚婉柔在回她，戚小虞跟在后面，只管问到什么，他答就是。

戚婉柔去铺床，戚小虞默默整理行李，表姑抱了一床新棉被来帮忙，一边聊天，说自己一儿一女在上海工作的事情，又和他俩打听在上海的生活。

三个人随便说些话，时间过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