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手腕一掣,竹管一震,已射出一道黄朦朦的光线。
那两匹健马突然踣地,哀鸣半声,整个身体都在融化中。
泡泡撒手仰天而倒。
一人从天而降。
铁塔般的巨人。
同时间,林子里疾掠出一条人影。
正是龙涉虚与英绿荷,他们是配合行动
无情一低首,一阵弓弯之声,三枝急箭,一齐钉入龙涉虚小腹上
龙涉虚怪叫一声,半空一个翻身,落在丈外
三矢命中,但他“金钟罩”护体,居然簇尖见血但未入肉。
英绿荷马上停步。
她还没有出手。
但她已发现武功最神秘莫测的小师妹,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声息,七师哥中了三箭,要不是他铜皮铁骨,肯定也报了销。
无情却还是安然一端坐在车辔上,虽然车子因马匹路地面渐渐下塌倾斜。
她自度可没有龙涉虚的铁功护体,也不比泡泡刁钻犀利。
她不知道那个看来文弱无力的残废书生,还会有什么厉害法宝。
她可不想轻试。
她不想死。
无情冷冷地望着她。
那种冷的感觉仿佛冷入她的骨子里去了。
那眼神仿佛也是无形的暗器。
“你想怎样”无情问。
英绿荷看看地上的泡泡,额上渗出了鲜血,生死不知。龙涉虚呆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废幸自己是以“金钟罩”护住全身,然后再扑击而下,准备以巨力砸死对方,要是平常贪图快攻,护体内劲不够周密,这三箭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就算要不了他的命,只要射低两寸,也要自己绝子绝孙
他想到这里,天大的勇气都成了半空折翅,沉到十八层地底里去了。
英绿荷看到了他的样子,想到他所思跟自己大致一般,当下咬牙跺了跺足,话还未说出口,已听到一个小童的欢笑声:“你们出来了”
英绿荷更不敢怠慢,疾喝一句:“走”急掠而去
龙涉虚一向以英绿荷马首是瞻,只怔了一怔,也跨步追去;两人都相继消失在林子里。
无情这才舒了一口气。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英绿荷与龙涉虚用一根手指都能杀得了他。
他所有的暗器,都因为双手不能运力而发不出去,而几道不必动手就可以发射的暗器,也都已发光了。
那顶藏有无数机关和暗器的轿子,又已经毁了。
无情只有强作镇静。
如果他一旦撑不住局面,龙涉虚和英绿荷来一记反兜截杀,银剑童子断非所敌,这竹箩阵不破,雷卷和唐晚词也就危险了。
他以背弩射击龙涉虚,但此人毕竟有过人之能,中而不倒,他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口中含的一块飞棱,因要先把泡泡这个极难缠的敌手击倒,只好先行喷射,如果龙涉虚与英绿荷再行逼近,他可无法应付。
但他们终究不敢。
而且两人一听银剑说:“你们来了”,吓得立刻就走
银剑这时冒了出来,样子十分可爱。
他探着头问:“公子爷,那两个恶人走啦”
无情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雷堡主和唐二娘呢””
银剑嘻的一笑,“我已照公子的吩咐做了,但到现在仍不见有人出来。”
无情啐了一口道:“好小子,把我也欺瞒过去了”
银剑伸伸舌头。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像引爆了什么威力极大的地雷似的,一人倒飞上老半天,才一个倒栽葱似的落了下来。
来人脸色青、人瘦、身子裹在毛裘里,鬓发被烧卷几处,毛裘被的焦了数处。
正是雷卷。
雷卷一落地来,就问:“二娘呢”
忽听哗啦啦一阵响,一条艳红色的人影像游鱼一般,自竹林间疾闪了出来。
她紧身的红衣已湿透,越发突现出她诱人的身裁,一头的黑发也湿透,束披在红彩上,有一种惊心的艳。
正是唐晚词。
雷卷喜形于色,走前一步。
唐晚词回身撂发,嫣然一笑道:“你也出来了。”
雷卷道:“我一进去,只见暮合雾深,风云窄起,雷电交加,骤生大火,我在火中左冲右突,到处是火妖四起,火球四迸,火中喊杀震天,但却又偏不见去路,觅不着敌人,正危急间,忽有山分火裂,现出一处洞天,我一闯进,即似遭雷轰,震了出来,才知道竹子仍是竹子,不曾着火。”
唐晚词道:“我跟你全然不一样。我一头钻了进去,就见风云变色,海飞波立,浪高如山,波涛汹涌,我被吞噬在水里,便是怎么挣扎回避,仍被奔流急湍所控制,以为这次难有生机了,不料双足突然着了陆,但马儿却大概淹在里面了。”
雷卷喃喃地道:“原来只是虚幻一场,好厉害的阵势”
无情道:“马仍陷在里面,无碍,一会儿就会出来。”
唐晚词问:“这儿的情形究竟怎样了”
无情急道:“雷堡主才进阵中,唐二娘也跟了进去,刘捕神和我商议了破阵之法,我便嘱银儿进入阵中攻破,不料泡泡和狐震碑突然出来,戚寨主正要力抗,不料,张五原来是着了押不卢,和蛊术合并的暗器,神志已为泡泡所制,碎然出手,制住戚寨主背后要穴,往林子里就跑,大概是九幽老鬼在松林里发声纵控罢。当时情况紧急,刘捕神竟运起雷厉风行大法”硬生生把内创压住,一拔剑就杀了狐震碑,然后全力追逐张五。”他顿了顿,又道,“我跟泡泡对峙,终用暗器把她击倒,但她应无性命之碍,我要留她活命,找出救张五哥之法,不料来了英绿荷与龙涉虚,要乘隙讨便宜,但银儿正好出来了,他们知道你们也将脱阵,毕竟没有勇气再战,也逃之夭夭了。”
雷卷望了唐晚词一眼,只说:“看来,我们是闯祸了,既未顾全大局,还全仗公子相救。”
无情道:“快别这样说。现在更严重的情形是:刘捕神不止着了空劫神功”还身受落凤掌与卧龙爪之伤,他若强用深湛内力逼住,再贸然与人动手,只怕”
雷卷疾道:“我去接应。”
唐晚词身形也一展,雷卷道:“你留在这里”燕子掠波,已没入密林间。
唐晚词返首问无情,在月下好一股英凛的艳色:,。只怕怎样”
无情叹了一声:“轻则残废,重则走火入魔”话题一转,向银剑嘱道,“你去把那女子扶起,制住她气海、建里、章门三处穴道,把她手上的竹管子拿来,要小心一些,竹管子里,是九幽门下最歹毒的大化酞醒”沾也沾不得的。”
银剑应声去办。
唐晚词上前一步,撂了撂湿发,她的手上扬的时候,胸前的红衫皱了一些微纹,更显出她胸脯丰满而腰肢如柳,她自己却似未觉察,只问:“卷哥怎样才找得到他们。”
无情没有去看她。
他只看着月色。
月色如刀,为死亡的千岁明辨细毫。
“你有没有听到雷声”
唐晚词侧耳细聆了一阵,道:“有,很是隐约。”听到一声像隔着棺材发出的闷响,一声,两声,三声。
无情道:“既然我听到,你听到,雷堡主也定必听得到。”
他的脸色因月色而煞白:“刘捕神也该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