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看了姚氏一眼,说道:“姚氏,你可承认对这些人下术若是承认,剩下的你可自行帮他们解了术,不然你该知道我继续帮他们破术,你会有什么后果的。”
她不甘心, 她此刻满脑子都叫嚣着杀了这些人, 可她办不到, 她努力半生,费尽心机, 甚至违背天道用人命来修炼,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还连累儿子落得个体病多弱, 被岳父家嫌弃看不起,崔家被满京城耻笑的结果。
为何
敖桩跪在地上,小声说,“多谢仙师。”
他的确感觉到头脑清明不少,也暗暗庆幸碰见沈仙师,先是救下他的家人,又帮他解决身上的什么术,帮他洗刷了冤屈。
姚氏更是跪都跪不住,身子瘫软在地,她低垂着头, 没人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才一个人,姚氏就反噬成这样,给敖桩破术后,姚氏会连奇经八脉都受伤。
而把剩余二十个被姚氏下术的人找到后,再帮他们破了这术,姚氏几乎会被反噬的经脉俱毁,修为散尽,不过是个废人了,不仅如此,身子骨基本也撑不下去,内脏全都损裂,活不过十日的。
倒是太皇太后, 微微蹙眉,身子略朝后倾了倾。
她有些不喜眼前的疯妇,但不知为何,她心口总是跳得有些快,许是昨儿夜里没歇息好, 她微微抬手,姿态优雅的用手挡在鼻翼和唇前,打了个哈欠,一会儿回寝宫,她得在歇息歇息。
她并不知姚氏给这些人下的是什么术。
她这属于强行破术,对下术之人的反噬也是最重的。
除非姚氏承认自己的罪行,自己帮他们把术解开。
姚氏冷笑,“我不承认,你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比我高,借此伤我,震碎我的经脉污蔑我是被反噬,沈糯你好歹毒的心肠。”
姚氏一吐血,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敖桩说完又忍不住小声问沈糯,“沈仙师,我这个既然是被人下了术,被人控制才做出伤害家人的行为,不知道等会儿做完证后,能不能回去了我,我想回去照顾家人。”
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人控制,那就不应该判他的刑。
对于差点杀了自己的妻儿跟老母,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伤了孩子跟老母亲。
至于伤了妻子,妻子嫁给他就是他的人,打打骂骂也是家务事,就算真把妻子给误杀了,他也不会有特大的罪恶感,只有儿子跟老母才会让他有一丝丝的愧疚。
沈糯看他一眼,淡声说,“你伤人是真,要如何判,大理寺的大人们自会定夺,你问我亦是没用。”
她清楚,即便是被人下术,但只要伤人,按照大凉律法,就该问罪。
何况这人并不无辜,经常喝醉后打骂妻女,他此刻的愧疚感,也不过是觉得误伤了儿子跟老母。
大理寺卿没说话,敖桩伤人案,自要等到此案之后再定夺。
不过七八年的牢狱之灾是免除不了的。
沈糯帮着敖桩破了术后,回禀小皇帝,“皇上,姚氏除了给这二人下术,还有给其余二十人下了同样的术法,还得尽快将这二十人也找来,除了他们身上的术,不然他们会做出敖桩与江栋相同的行为,会怨气剧增,伤害家人或是无辜路人。”
小皇帝道:“那沈仙师可知这些被下术之人都是何人”
沈糯点点头,“民女知晓,民女已经从姚氏身上见过这些被下术之人。”
太皇太后这会儿还是有些头晕,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是如何从她身上看出来的还有下面这个叫江栋的孩子,你从一开始就说是你看到江家会发生的灭门案,所以才上门去阻止了江家,难不成也是同给梁监正那般,测字测出来的”
沈糯如实道:“不管是在玄门还是道门哪怕是佛门,都有名为天眼通的这种神通,它可观因果。”
梁卓中也适时说,“回禀太皇太后,的确有天眼通一说,像是大方等大集经中就有介绍天眼通。另外佛教中的十二因缘,阿罗汉就是修习十二因缘甚深法,获“现见”诸法之能力,并了知十二因缘像法法义,具足十二因缘智慧者,可具天眼通。天眼通可本就洞悉过去和未来,沈仙师修为了得,若可使用一两次天眼通也的确是可以的,但凡人使用天眼通,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
哪怕沈糯修为了得,到底也只是凡胎肉身罢了,怎可没什么影响
旁边的裴叙北听闻这话,心里跟着紧了起来,他侧头看了阿糯一眼,却从阿糯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小皇帝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到沈糯身上,面露担忧。
所以阿糯姐姐这样做对她也会不好吗
匍匐在地上的姚氏,听得身心俱焚,心里又惊又妒。
天眼通啊,那是多少修行之人想要得到的神通。
就算会伤身,可谁不想拥有天眼通。
沈糯道:“皇上,民女现在就把这些被下术之人的画像画出来,还希望皇上尽快派人寻到他们。”
小皇帝道:“劳烦沈仙师帮忙把这些画像都画出来吧。”
小皇帝让人取来砚台笔墨和宣纸。
沈糯琴棋书画都是在仙虚界学来的,她画画的造诣虽比不上真正懂画之人,但画的还算不错。
她很快把从姚氏身上看到的那些被下术之人都给画了下来。
她画得极快,半刻钟就把二十人的画像都给画出,这才交给旁边的太监。
小太监把画像都递给小皇帝,小皇帝看过后,宣道:“裴爱卿,你多带些人速去宫外把这些人都给寻来。”
裴叙北接过画像,“臣领旨。”
他不再耽误,立刻带人去宫外寻人。
沈糯看着趴在地上似乎没了动静的姚氏,同小皇帝道:“皇上,姚氏既不认罪,还得等到下术之人都被寻来才能继续审问,不若先将她暂时看押起来,皇上和太皇太后也能暂时休息片刻。”
小家伙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来人,先将这罪妇看押起来。”
太皇太后这会儿已是困乏的厉害,她也不清楚今日怎如此困乏,她微微抬手,旁边立着的宫婢立刻上前躬身扶住了她。
“皇上。”太皇太后被宫婢扶着下了榻,“哀家实在困乏,便先回长乐宫歇息了,等裴大人将人都带回,哀家再过来。”
小皇帝连忙说,“太皇太后既身体不适,便先回长乐宫好生歇息会儿。”
说完,小家伙又嘱咐宫婢把太皇太后送到寝宫后,记得请太医为太皇太后诊脉。
太皇太后也的确觉得不太对劲,等她坐着舆轿回到长乐宫,让宫婢把宿太医令请来长乐宫。
但宿太医令给太皇太后诊过脉道:“太皇太后的脉象并无异常,可能只是昨日夜里未曾休息好,太皇太后不妨小歇片刻。”
太皇太后把人挥退下去,回了床榻上小歇片刻。
刚躺下,太皇太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而御书房,小皇帝见人都走的差不多,又把钦天监监正和大理寺卿的两位大人屏退下去,“二位爱卿也过去旁边的寝殿休息片刻吧,还有其他人全都退下,我寻仙师有些话想说。”
御书房的众人还以为是小皇帝见沈仙婆有如此本事,想到生他难产而去的母后,恐是找沈仙婆问问已故太后的阴事。
等御书房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小皇帝跳下桌案后的宽大椅子,过去扑到沈糯怀中,跟他撒娇,“阿糯姐姐。”
上次他让阿糯姐姐进宫,因着太皇太后针对,他都没同阿糯姐姐有多少独处的时间。
这次终于多些时间跟阿糯姐姐相处了。
沈糯瞧见小家伙还像两年前那样粘着她,心里软的厉害,抱住小家伙亲了口他的脸蛋,“安安。”
小皇帝仰着笑脸,冲沈糯露出一排白生生的小牙,“阿糯姐姐,你饿不饿我让御膳房做些吃食送过来好不好”
沈糯笑道,“不饿,进宫前殿下帮我买了两个肉包子,垫过肚子的。”
一听这话,小家伙突然想到阿糯姐姐以后可是要做他舅母的人,忍不住小声问沈糯,“阿糯姐姐,你同舅舅是不是要成亲的舅舅都同我说过了,那等以后,让安安给你们赐婚好不好”
沈糯捏了捏安安柔软的脸蛋,笑眯眯说,“好,等殿下跟安安都安稳下来,到时候就让安安给我们赐婚。”
安安听闻,心里总算定了下来,他原先还担心阿糯姐姐喜欢上其他人,到时候成了其他人家的家人。
现在看阿糯姐姐的模样,是真心喜欢舅舅的。
真好,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
小家伙拉着沈糯过去坐在他平日里批阅奏折的龙榻上,叽叽咕咕开始跟沈糯说话。
小家伙说着说着想到方才钦天监监正说的话,“阿糯姐姐,你用这个天眼通,对身体是不是不好”
“安安别担心。”沈糯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开天眼,的确没有觉得伤身。
具体原因为何,她暂时也摸不透。
钦天监的监正说的很对,她在怎么修行,也只是肉身凡胎,天眼通这种可见因果的神通,到底还是有违天道。
但她看江家事,是在梦中,属于无自主意识开的神通。
这和强行开天眼通还是有些不同的。
安安还是不放心,嘱咐沈糯,“阿糯姐姐以后少用这个天眼通。”
沈糯笑道:“安安放心,我省得。”
若不是为解决姚氏,她也没想到用天眼通的。
在两人的闲聊中,时间过的极快,很快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裴叙北已经将画像上的二十人都已寻来。
说也凑巧,寻到其中一人时,他正在街上,恰巧与一摊主发生口角,侍卫看到他时,他面红耳赤,额上青筋鼓着,抽起摊位上的那把菜刀,就打算把摊主一家三口都给砍死,幸好是裴叙北撞见,他一道气劲打过去,伤了这人手腕,手中的菜刀脱手落地,这才避免一场灾祸。
现在此人被送来宫中,吓得直抖。
他就是在摊位上吃了碗面,又嫌面贵,想跟摊主讲讲价,便宜两文钱。
摊主不让,说做的就是小本生意,便宜两文钱,他这碗面还得亏钱,于是争吵起来,他越想越气,跟失心疯一般,看见摊主的菜刀就忍不住了
好在其他人身上都还没发生什么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