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独立监狱
深夜, 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子被人像块破布般丢了进来。朝夕相处的狱友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惨状,伸手从桌上随便抓起个铁质的水杯扔了过去。
“哐当”
“妈的,安静点”
“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
狱友的怒吼像块拨片, 挑动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秦溪瑟瑟缩缩地躲进墙角里, 小声喃喃:“对、对不起。”
铁门外传来男人的低笑。
“好了老吴, 算我不好。改天让你也尝尝他的滋味就当作赔礼。”
被叫做老吴的狱友闻声腾地一下猛然坐起,“贺哥, 您怎么来了”
贺显:“怎么不欢迎”
老吴赔笑道:“瞧您这话说的。”
在京华市独立监狱, 贺显算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没人清楚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被关进来的,只知道上上下下都对他这位拿钱办事的冒牌执法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说法律负责将犯人送进来,那么他就负责让人生不如死。
男人的声音刺激着处在崩溃边缘的秦溪。他突然站起身,趔趔趄趄地扑倒在门边, “求求你, 放过我好不好”
贺显笑笑, “抱歉,拿钱办事。”
“钱谁的钱”
“不如你来猜猜看”
秦溪失神地喃喃:“俞九”
贺显抬起手堵住他的嘴。
“嘘, 说出来就不好了。”
秦溪瘫软在地上,秦屿离开审讯室前说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大哥, 俞九方的手段他尝到了也尝够了。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贺显哑着声音低笑,“你可算是我的贵宾,两波人买你不得好死。”
“有位老板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将纸条顺着栅栏窗的缝隙丢了进来。秦溪满心以为他嘴里的另一波人是秦屿,但纸条左下方的署名却像是块滚烫的热碳,烧红了他的眼睛。
亲爱的秦:
我为你的愚蠢感到难过。
地狱中肮脏的乌鸦怎么可以去触碰教堂里圣洁的白鸽呢
请尽情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沉沦才是属于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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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溪低着头, 脸几乎要埋进脏污的地上,轻飘飘的纸条压得右手不堪重负地战栗着,“我我要见俞九方。”
他仿佛忘记了对贺显的惧怕, 声音尖得几乎刺耳:“叫俞九方过来”
贺显像听到什么可乐的话,低声笑道:“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来见你”
“告诉俞九方”
秦溪抬起头,眼睛红得骇人。
“我有兰伯特的消息。”
隔天一早。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铁皮门被从外头推开。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土与洋洋洒洒的铁锈在阳光照射下无处遁形。
“秦溪,出来。”
两名狱警一左一右,光看架势倒是有些秦家巅峰时期的派头。
探监室内。
身材修长的男人端坐在略显简陋的木椅上,低头和张峰交谈的模样仿佛是在最顶级的办公室里运筹帷幄。
“张局,人到了。”
张峰抬手示意把人带进来。
见到张峰后秦溪愣了愣,随即意味不明地笑道:“国家安全局局长,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张峰一眼便看出秦溪精神状况算不上稳定,对他充满挑衅的口气并未加以理会,“你说你有兰伯特的消息”
落座后,秦溪突然沉默下来,淬毒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俞九方,有些没头没尾地叹道:“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谢谢夸奖。”俞九方面色不改。
张峰见状皱皱眉:“秦溪,趁着还有人愿意听,我劝你快点说。”
秦溪转头看向张峰,“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在我刑满出狱前,给我绝对独立没有人打扰的空间。”
张峰抬头看了眼单面玻璃,红色的荧光灯连着闪烁两下。
他点点头:“可以。”
“我的条件还没说完。”
张峰:“不要得寸进尺”
秦溪没有理会他的话,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俞九方,“我要你保证我出狱后衣食无忧。”
俞九方垂眸打量着这位色厉内荏的秦家二少,“可以。”
他答应得太快,秦溪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等我出去后给我五千万。”
俞九方笑了笑,“可以。”
半小时后。
张峰和俞九方回到车上。
“九方,他的话可信吗”
秦溪说在俞九如出事后,他和兰伯特曾多次通过电话。虽没谈些什么实质性的信息,但他在背景里屡次三番听到了医院才会有的声音,像是嘟嘟作响的监控仪器,药瓶互相碰撞的动静。
后来一次意外,他在电话里听到护士询问兰伯特脸部恢复的情况:“have your face feeier”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兰伯特也非常谨慎,很快打断了护士的问话,但这句话还是被秦溪牢牢记在心里。
“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张峰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兰伯特真换了张脸,咱们搜寻的难度无疑会更高。”
俞九方:“先从整容医院找起。”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车子渐渐驶离,俞九方回头看了眼监狱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很难分辨出情绪。秦溪自以为完全独立的空间便是安全的,却忘记人是群居动物,孤独才是最容易让人发疯的利器。想要顺利刑满出狱俞九方挑了挑嘴角。
做梦。
当天下午。
秦溪被狱警转移至独立牢房,同时下达的还有加刑裁定书:
罪犯秦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