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师部!”上等兵咬着嘴唇摇摇头,轻轻将手里攥着的包裹放在会议桌上。“团座的军令我已经完成,他的遗物还请长官帮转交于团座夫人,我要去金山县,弟兄们都在那里,团座也在那里,我要去找他们。”
屋内又是一寂。
都是军人,他们当然能感觉到上等兵身上散发出的死志,那或许是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的了。
换做是他们,恐怕亲眼目睹到全团都战死,而自己却要受命逃离送战报,也会有种不想独活的心思。
见屋内两名中将都不发一言,显然没有兑换奖励的意思,有着几分湘人特有倔强的上等兵干脆也不再说话,立正朝着两名将军和唐刀以及一旁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女兵行了一礼,而后便有些艰难的挪着步子朝外走。
门外天幕漆黑如墨,地面上却是‘繁星’点点,上等兵消瘦单薄缓慢而艰难行走的背影让澹台明月举步又止。
她想劝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她知道,如果就这样让他走了,这一生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士兵,你想去赴死,和你的团长以及弟兄们在一起,是你的心愿,我无力阻挡。
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团长让你离开,不仅仅只是让你去送战报,他更希望你活着,你的团没了,但你367团的精神还在,只要精神还在,367团迟早会被重建。
可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固然是安慰了自己,但谁来传承367团的精神?谁又能知道367团宁死不退的真相?”唐刀看着倔强前行的上等兵背影,突然开口说道。
上等兵的身体猛的一僵。
在黑幕和遍地火光中,就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
屋内的几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默默的等待着。
等待着上等兵从痛苦中恢复,那亦是军人之责任。
军人,必须学会承受牺牲,承受战友离去之痛苦,没有这样的钢筋铁骨,如何成为撑起风雨飘摇中的国家和民族的脊梁。
军人,从战争来临,就必须心如坚石,软弱,必须学会从字典里去除。
这很残酷,却是战争的选择。
不用安慰,因为没人能安慰。
袍泽全部战死的悲,是只有身处在其中之人才能领悟的悲。
宁死不活的痛,也是只有他自己的心,才知道的痛。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要艰难,活着,才是真正的勇敢。
唐刀,希望这名士兵勇敢起来。
良久,上等兵终于呆呆回头,脸上带着几分期盼。
“长官,我们团,真的可以重建?”
“是,我会亲自向你们陶师长发电,以67军和43军包括松江保安团、四行营三万四千全体官兵的名义,请求他重建英雄的367团。”吴中将重重踏出一步,郑重向上等兵承诺。
这可能是这位戎马一生的陆军中将,第一次向一名小兵做出如此郑重的承诺。
无他,因为他值得。
他背后用近千生命换来宝贵十二小时的367团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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