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做少年打扮, 穿着严整的礼服站在至冬使节背后。还真别说,是挺有样子的,这样一收拾看上去和万叶就像兄弟一样。多摩瞄了她一眼,视线移到九条家主身上微微摇头,二百知道他这是摇头给自己看。
等社奉行也按顺序大概劝了一遍,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个来挑战的人虽死无悔了。
凄美的落花中,鸣神寝宫的大门缓缓开启,紫衣紫发身材高挑的鸣神缓步行来。无论是高台上的三奉行加异国使节,还是高台下的普通贵族,亦或是更远些的普通稻妻子民,无一人能映入她的眼帘。
“大御所大人,此二人便是御前决斗的双方。发起者多摩,鸣神岛人士,流浪武士,应战者九条裟罗,亦是鸣神岛人士,天领奉行武官。”
现场所有人起立行礼,社奉行主祭祀之事,所以由神里绫人向鸣神说明眼下的情况。
“可。”雷神点了头,刺眼的闪光之后,她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闪现般消失又重现于天守阁紫灰色的屋脊上。
神里绫人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分别看过两边:“死者,倒地不起者为负。”
御前决斗的败者只有一个结局,要么死于敌手,要么湮灭于雷光。
他向后退了一步,三奉行同时落座便意味着决斗开始。
多摩本打算雷神一露面就向她陈情,可惜神明并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青年垮下肩膀笑着摇摇头,抬起眼睛缓缓从刀鞘中抽出武器对九条裟罗温和道:“抱歉,得罪了。”
那是振坑坑洼洼的打刀,二百浑身一震,掌心掐得深红。
是她父亲被作为反贼处死时携带的那振刀??他并没有做过背叛稻妻的事,只是当着几个士人朋友的面言辞激烈的抨击了眼狩令而已。
九条裟罗拉弓控弦的动作停住了,天领奉行嗓子不舒服似的咳了一声:“咳咳,嗯。”
“你确定要用这样一把刀与我决斗?”女武士觉得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对自己不太尊重,多摩苦笑:“是的,这是我老师的刀。别看它样子可怜,实则是振锋利到能剖开灵魂的神兵。”
二百:“......”
这刀根本就是某个穷鬼武士借了老爹的钱还不上,为了抵债逃跑干脆抵给他的。既非名门所出,又没有用过什么好材料,真要论强度甚至还不如某些“装饰品”。
“既然是恩师的刀,总不好折损了去。我今日带了振小太刀来,正存在守卫处,不如送给你权且一用,天目流的手艺也配得上九条大人的面子。”
做少年武士打扮的?二小姐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九条家主对她怒目而视,其他人纷纷露出“合该如此”的表情。
“......哼,年轻人爱俏,且随你们去吧。”两位拖后腿同僚的起哄下,天领奉行铁青着脸朝旁边侍卫示意,士兵们很快就将二百充作礼器随身携带的小太刀送上来交到顶头上司手中。
九条孝行拉开刀身看了一眼确定这刀没有机关,传了一圈后他故意抬起下巴招呼二百:“?二小姐,既然是你的东西,那就由你赠刀好了。”
他嗓子眼儿里那股阴阳怪气几乎遮不住。
?慎介看了他一眼,越发认为九条镰治配不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千里。俗话说得好,买猪看圈。娶儿媳妇要看亲家母的人品,招赘婿当然得看亲家公。九条家主气量太小,年轻人那一点点小事也要揪着不放。如果一时心软允了两个小东西的婚
事,将来这个老东西一定会在背后出谋划策试图吞并?家。
二百接过刀走到多摩面前,双手举起长刀交给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是抿嘴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罗莎琳看着她走回来,压低语气调侃:“男朋友?"
并不是,多摩是她最后的家人。但罗莎琳误会了,说完她就露出后悔的神色......未能再见的那个人的面貌,在铁水般炽热的火焰里逐渐变得清晰。
“啊......”
愚人众的执行官不能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罗莎琳终于用正眼看向多摩????为什么世上总有些人宁愿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理想与正义害得恋慕之人流下痛苦的眼泪?
二百没有回答,是不是都不重要。
因为决斗已经开始了,多摩确实不是九条裟罗的对手。
他没有时间潜心打磨武艺和刀术,也没有名师指点,本人更不是什么能够无师自通的天纵奇才。
她向后退了一步撤出众位奉行与女士的余光范围,合拢折扇放在胸前,随时准备拔出怀中利刃。
多摩很努力的挥刀进攻,对于二百来说只能当成礼器的小太刀在他手里长度和重量都是正正好的,天目冶锻屋不负雷电五传之名。可惜他的对手更强,九条裟罗同样不负天狗善战的美名。
她张开自己黑色的羽翅,雷光所过之处哪怕青石也留下烧灼的痕迹。
弓矢如同流行,刀光在紫色的弧光中摇摇欲坠。
雷神从天守阁的屋脊上落下来,众人再次起立。她穿过神里绫人与九条家主中间的主道,电光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二百距离她的目标不足三米,心跳的鼓动越来越大,耳朵里响过血液流动的簌簌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掌心渗出汗水,眼球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九条裟罗的箭矢射中了多摩持刀的主手,他喘着粗气,将刀换到左手,顺便擦擦快要划入眼睛里的汗珠。
实在是对不起啊,他的刀术配不上这振好刀,也配不上这样盛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