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也有些浮躁,眉眼之间是一片冷意,他一边快速穿上衣服裤子,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最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刚搬过来,跟这边的家属们都不太熟悉,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早过来打扰他们。
害怕是工作上有紧急情况找他,周应淮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走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关上卧室的门。
程方秋则是继续趴在枕头上,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打开了卧室的门,她还以为是周应淮回来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求抱抱,“老公。”
没第一时间得到回应,她就感觉不对劲地睁开了眼睛。
对上的是一双皱纹遍布的老眼。
居然是张桂香!
“啊!”程方秋吓得尖叫出声,连忙拉紧身上的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她气得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关门,关门!”
“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张桂香不太在意地撇了撇嘴,视线落在程方秋身上,她刚才可看见了,这丫头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见不得人的红印子,一看就是晚上没少跟她男人折腾。
啧,没想到周同志看上去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关上门来居然会这么孟浪。
其实也不怪他,他这媳妇儿长得就跟狐狸精似的,一身皮子又白又嫩,前凸后翘的,哪个男人见了能忍得住。
张桂香暗骂了一句不要脸的小女昌妇。
随后眼珠子转了转,肆意在屋内打量了一圈,待看清后忍不住咂舌道:“你们可真舍得花钱,这家里都换的新家具吧?要我看,年轻人还是要节约一点儿......”
“关你屁事,出去。”要不是身上没穿衣服,程方秋都想一巴掌扇她脸上,这都是什么人啊,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
还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周应淮人呢?
想到这儿,程方秋直接大声喊道:“周应淮,周应淮!”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听到程方秋爆粗口,张桂香不乐意了,在她看来,她比程方秋大几十岁,说教两句都是正常的,程方秋就得尊敬地听着,而不是这么没大没小地冲她大吼大叫。
再说了,她昨天下午出去遛弯了,没有赶上看他们家搬家具的热闹,也错过了程方秋分发吃食的好事,心里一万个懊悔,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自然是想好好瞧瞧周家的改动,顺便看看能不能顺点儿吃的。
结果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别说吃的了,就连一根毛都没瞧见。
客厅没有,那自然就是在卧室了,所以她才会过来开门看看,谁知道都这个点了,她这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儿还在睡懒觉!估计就是仗着婆婆不在身边,所以才理直气壮地睡到这个点。
哼,要是嫁的是他们老马家,看她怎么收拾她!
张桂香还想说些什么,胳膊突然被人用力一扯,然后面前的门就被人“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对方没有收敛力气,她这把老骨头被这么一扯都快散架了。
张桂香龇牙咧嘴地想骂人,怒气冲冲地扭头看去,就对上了一双满含戾气和愤怒的黑眸。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面含韫色,阴沉沉地站在房门门口。
他在厂里一向是进退有度,斯文有礼的,此时却彻底冷下了脸,像极了索命的阎王。
“周同志。”
见状,张桂香身上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瞥见洒了一地的红糖,顿时心疼地一拍大腿,想上前将其捡起来,“哎哟,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多浪费啊。”
周应淮眉头轻蹙,长腿一迈径直挡在张桂香跟前,怒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听见这话,张桂香不以为意地开口道:“门开着,我就进来了,你们家搞得这么好,我参观一下都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还自以为亲切地冲周应淮笑了笑,“都说远亲还不如近邻,你看咱们就住对门,以后还有得互相帮衬呢,不至于这么小气,看都不让看了吧?”
“滚出去。”周应淮气极反笑,眸中浮现几分暴怒的寒光。
当时他一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张桂香,第一反应就是想直接关门回去继续睡觉,毕竟当时楼梯间的事情确实闹得不太愉快,尤其是马树根那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有多恶心。
他从那时起就没打算跟这一家子打好关系。
可是她却说孩子生病了,她是为了孩子才来借糖的。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尤其还生病了……………
周应淮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下来,只是他记得很清楚,他进厨房去拿糖的时候把大门虚掩了的,没完全关紧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教养觉得这样让别人等在外面不太礼貌。
可没曾想,她居然在未经他的允许下就擅自进了门,而且还大摇大摆地在他们家东张西望,最后还把卧室的门给打开了。
没人知道当时他在厨房听见秋秋害怕惶恐的尖叫声时,心里有多么慌张。
那一刻他想杀死眼前这个老太婆的心都有了,还何谈好言好语!
既然她对他没有尊重,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给她脸。
张桂香没想到周应淮再次开口就这么不留情面,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大早上的吵什么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门口出现几道身影,衣着都有些凌乱,显然是听到动静就立马赶过来了。
张桂香一见来人了,顿时委屈地抹了抹脸,“老婆子我实在没办法了,家里老二感冒了,死活喝不进去药,医生说加点儿糖水给灌进去,但我们家刚好没糖了,就想着问周同志家借一点儿,谁知道周同志居然让我滚出去。
听见张桂香的话,场面顿时陷入一股诡异的寂静。
“不应该啊,周同志不像是这样的人。”
“但刚才确实听见周同志说滚出去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半响才有人开口打破寂静,但是明显都是偏向周应淮这边的,张桂香一听更傻眼了,这些人怎么也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这年头大家虽然都很热心,但也不是傻子。
周应淮刚搬过来,他们是不太了解,可由于他在厂里是位大红人,大家平日里或多或少都听厂里的其他人说过有关他的事迹。
从京市机械厂调过来的优秀技术员,个人能力突出,还是个大学生,日后前途一片光明,不说他十全十美,那至少也是一位正直向上的好青年。
至于张桂香,呵,那简直就是家属院一颗远近闻名的老鼠屎,爱占小便宜就不说了,还喜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大家早就对她深恶痛绝了。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偏听张桂香的一面之词,就去帮她讨伐周应谁?
“不想借就不借,欺负我一个老太婆,算什么男人。”张桂香骂完,就想走,但是看着地上的红糖,又觉得可惜,嘴唇嗫嚅半天,还是道:“你这糖都掉地上了,扔掉的话,还不如给我,我给孩子冲糖水喝。”
“你还要不要脸了?”程方秋推开卧室的门,她气得满脸通红,冲上去就想打张桂香,但是却被周应淮给搂住腰身给拦住了。
“放开!”程方秋瞪了周应淮一眼,忍不住挣扎。
周应淮赶紧抱住她,喊她的名字:“秋秋。”
两人的视线对上,在看见对方不赞同的眼神后,程方秋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不能冲动,像张桂香这种级别的奇葩,要是她动手了,那还不得被讹死?
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她得让她付出代价!
“你还想打人?”张桂香被程方秋这气势给吓了一跳,往大门边上退去。
“呸,打你还脏了我的手呢。”程方秋翻了个白眼,随后指着地上的红糖道:“我们家好心好意要给你借糖,你不道谢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还有,这红糖是你打翻的,你可别想赖账,赶紧赔钱。”
张桂香一听这话,瞬间炸了,急得跳脚:“你可别想污蔑我,这明明就是周同志自己打翻的。
“你不认?那我们去找调解员。”程方秋说着,就要出门。
周应淮一愣,但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眼看他们理直气壮要去找调解员的架势,张桂香迷茫了,这难道真的是她打翻的?可是她连糖罐子的边儿都没摸到过啊,但是如果不是她打翻的,为什么程秋这两口子都这么笃定?
“等等!”
这话一出,程方秋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但是面上却不显,听见这声音也没有停止脚步,直到快走出大门了,身后才又传来一道制止声。
“你们干啥去?”
这次程方秋停下了,她一停,周应淮也紧跟着停下了。
“这大早上的,大家都有事要忙,你孙女不是生病了吗?赶紧把钱票赔给我,这些糖你拿走,这件事我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然我肯定是要找调解员和你儿子的,你自己掂量吧。”
程方秋一脸不耐烦,再配上她张扬美艳的长相,显得十分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