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句话里,李素听出了两个意思,一,程咬金果然人见人憎,名声虽然不至于比一坨屎还臭,至少也是过街老鼠级别的,人人喊打,二,牛进达的气量显然也不大,以后可不敢再摸他家东西了,特别是铜香炉……
场地正中,程咬金与李绩鏖战正酣,这下好了,中秋游园该改名了,叫中秋擂台赛算了。
二位老将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吸引了文臣和家眷两堆人群的注意,奇怪的是,所有人对两位老将的厮斗见怪不怪的模样,淡淡一笑过后,非常淡定的回过头来,继续刚才未尽的话题,长孙无忌和魏征还笑骂了两句“为老不尊的老杀才”,然后继续商讨黄河修堤拨付银粮的国事……
李素终于看懂了。
像今日这种冲突厮斗事件恐怕经常发生,而且频率还不小,所有人已经司空见惯,波澜不惊了。不仅如此,文臣们看老将厮斗的眼神还很特别,就像是一群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看校园不良少年小混混打群架,非常的……幸灾乐祸?
李素犹豫了一下,索性决定袖手旁观,大家都不急,他急什么?打出脑浆子也不关他的事。
李素心大,决定不管不问以后,居然真的看起了热闹,对两位老将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不仅如此,对二位老将的招数还津津有味的品头论足。
哎呀,这招面目全非脚好卑鄙,李老将军的脸上貌似多了一个鞋印,哎呀,这一招狮子偷桃偷得妙,最好把程老流氓变成程大婶,看他以后还有没有兴趣大街上摸闺女屁股……
二人的武力值似乎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便宜,打了半天仍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各自挨了对方不少拳脚,打了一炷香时辰后,二人已见疲态。
忽然,程咬金大笑三声:“哈哈,痛快!有日子没这么舒坦了!李老匹夫,你我各自奈何不了彼此,改日再战如何?”
李绩也豪态勃发,大笑道:“好,下次再教训你便是!”
于是二人收手,同时往外一跳,一场龙争虎斗结束,令李素吃惊的是,程咬金和李绩各自鼻青脸肿,居然互相勾肩搭背走回来了,二人神态亲密得马上就要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的架势,仿佛刚才打得你死我活的情景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男人嘛,不像女人那么斤斤计较,敢爱敢恨敢打架,一言不合,血溅五步,打完了就打完了,继续论交情,方才的不快和怒意算是一笔勾销了……
道理李素都懂,可是……这画风变得未免太快了吧?说好了打出脑浆子来的呢?
李素呆怔看着亲密得不行的二人,二人愈发亲密了,互相勾搭着,表情似乎……有点甜蜜?再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他们会当众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举动,李素依稀可见天空远远飘来一个大写的“污”字……
啪!
李素发愣时,屁股被人踹了一脚。
“发啥愣,叫人端酒来,没个礼数,打了半天渴死老夫了!……嗯?李家娃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老夫今就把你挂在园子门口的旗杆上?”程咬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很危险的信号。
“信!来人,上酒!”
刚才打得轰轰烈烈,停了手以后云淡风轻,一帮老杀才居然开始聊起了正经话题。
李素发现自己很难跟上老将们的节奏,有种被与时俱进的时代抛弃的惶然。
“听说老侯班师回朝了,这一次倒教他出了一回风头,四万大军长驱直入,横扫西域无敌手,据说西域三十六小国因此一战,往长安派遣使节,愿尊我大唐为宗主的国主不小二十,啧啧,大唐的西面算是清扫干净了,看以后哪个宵小敢于大唐龇牙。”程咬金捋须哈哈笑道。
牛进达冷冷瞥了他一眼,见程咬金脸上青一块肿一块,顿觉分外解恨,眼中的冷意消散许多,只是语气还是不怎么客气。
“出风头?呵呵,程老匹夫你眼瞎了?老侯回长安后你以为他真出得了风头?多半要蹲大理寺大狱,横扫西域的功劳也会被抹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等着看吧,这次不仅是老侯遭殃,西征大军里的许多将领恐怕还会人头落地,长安城又快不安生了。”牛进达叹道。
程咬金和诸老将沉默。
许久,李绩点点头,叹道:“老侯做得过火了,大抵被开疆辟土,平灭敌国的功劳冲昏了头,居然纵容下面的将士烧杀抢掠,而且烧杀的还是敌国都城,更遭殃的是,居然还被跑出来一个高昌国的宗亲,让他跑到长安以性命为代价告了一纸血状,此事怕是不可轻了,长安城里多少异国使节都等着侯君集还朝,他们的眼睛都盯着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对侯君集处置轻了重了,都不妥当,陛下这几日只怕也为难至极了。”
程咬金沉默片刻,忽然怒道:“老侯不争气,怪得谁来?叫俺老程说,烧杀抢掠屁大个事!咱们当年领军时谁没干过?老侯不争气的是,居然让一个高昌宗亲跑了,事情没干利落,该他倒霉!”
诸将闻言捋须不语,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比较认同程咬金的样子。
李素有点震惊,这一群人……太毁三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