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仍没有老。
“只不过”,海托山炽热的道,“有些事年轻时做了,老时才有自豪的记忆;而又有些事,做了之后,死得才能眼闭。”
赫连春水笑了。
他看着息大娘。
这眼神仿佛是告诉息大娘:他没有看错,这位“海伯伯”仍是热心人
海托山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道:“你等等我,我跟老二、老三商量对策,情形如何,马上就告诉你。”
那在旁边一直不曾言语、神情颇傲岸的老者终于开了口:
“我觉得我们也该商议一下,只不过,无论商谈出来的结果是怎样,赫连公子的事,就是我们天弃四叟的事”
这傲慢的老叟说完了,就向海托山道:“咱们找老三去。”
然后两人一齐进入内厅。
赫连春水当然明白那做岸老叟那句话的意思。
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天弃四叟”已经揽在身上了。
现在只是在谋算较妥善的办法。
请放心。
息大娘却不怎么明白那傲叟的话。
“这海托山原本跟另外三个高手结义,合称天弃四少,取名天弃,是天为之弃,人为之遗的意思,当年海伯伯的出身,本不足为人道,尝遍种种苦艰,所以便叫做天弃。”赫连春水解释道,“他们结义,是以年纪作排行,以刘云年岁最长,是为老大,吴烛为老二,巴力老三,海伯伯原名得一山字,排行第四,但若论武功,则要倒过来数才对。他们年纪大了,四少便变成四叟。
息大娘动容道:“我知道了,原来他们日后就是有名的刘单云、吴双烛、巴三力和海”
赫连春水笑道:“原本是海四山,但海伯伯排行虽最末,武功、名头却大,其他三叟都最服他。海伯伯字托山,日后江湖上人都尊称他为海托山,省一四字,然而海伯伯仍尊奉其他三位的结义兄长,拢在海府做事,供有长职。海伯伯的念旧长情,可见一班。”
息大娘道:“天弃人不弃,人不自弃,便自有在天地间立足之处。”
赫连春水道:“刚才那位沉默寡言,神态傲慢的便是吴双烛,他说话很有担当力。”
息大娘柔闲的说道:“却不知他们闭门密议,商议成怎样了”
海托山自帘后步了出来,他身边除了那名神态傲然的吴双烛外,还跟着另一个慈目祥眉的老头,正是巴三力,海托山一出来便豪笑道:“要二位久候了。”
原来他们三人闭门密议,决定要将近易水清溪港的秘岩洞拨给众人先躲上一段时间,俟过得两三个月,官兵搜索过去,风声平定了一些之后,再作他议。
“秘岩洞”原本是“天弃四叟”当年当盗匪的高踞老巢,甚是隐秘,而且天险难犯,当年曾有官兵二度攻打,全失利无功而折返。海托山言明会暂供应食粮,由巴三力负责秘密运送。秘岩洞一带则由吴双烛带领,并负责设卡、伏防的问题,以便任何风吹草动,早作照应。
赫连春水和息大娘闻言自是大喜,忙道谢不已。
海托山只说:“世侄,我跟令尊交情有如山高海深,办这点书,也算不上什么。”又言明再三叮嘱手下小心保密,决不让群侠在八仙台出事。
其实海托山也有难处。
他也怕被牵累,略有疑虑,复又认为赫连老将军在朝中握有重权,跟诸葛亮先生过从甚密,能在皇帝身边说得上话,迟早必能平反此案,假如自己不曾相帮,他日还有何颜脸见赫连乐吾更何况以武林之义、老友之情,也不该见死不救的
他进去找上了巴三力,三人一齐细议此事。
已三力大力反对,认为不该惹祸上身,又虞此事和傅丞相或蔡京有关,而这两人权倾朝野,是决惹不得的。
吴双烛则力主相助:按照武林同道的义气,理当施援,否则,也应提供食粮、快马,让赫连春水和青天寨的残兵早日远走高飞。
可是海托山心里也不愿赫连春水就此跑掉,生怕此事有一日成了自己官途的障碍,一时左又不是,右又不是,竟拿不定主意。
巴三力道:“不如等大哥回来,问问他的意见罢。”
海托山顿足道:“可是我现在就要安顿来的人啊。”
吴双烛道:“那还是先把人藏一藏罢;此事十万火急,数百条性命交攸,不容延误。”
海托山无奈之下,只好听取此计,领赫连春水一众残部属,避入“秘岩洞”再说。
这边厢群雄一旦得翻暂避之所,铁手便命铁剑、铜剑二僮,飞马燕南,知会大师兄无情。
他不知道大师兄还在不在燕南,但无情是在思恩镇一带出发找戚少商的,无论他去到那儿,都会留下暗记,让二僮追索的。
铁手之所以派铁、铜二僮前往,也有他的苦心:一则他希望二僮不必跟着大伙儿受苦、冒险;二则他知道二僮在战役中一直未曾露面,由这两个幼童请援,多不令人注意,而双僮得离这正受追缉的队伍,反而安全。赫速春水则派剩下那名家仆,一起同赴,以便照应二僮。
他总觉得,留在八仙台,看来已暂得安身之处,既避风头,又可秣马厉兵,养精蓄锐,重新再战,但不知怎的,老是有一种不祥之兆,萦绕心头,不过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