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现今除了广东方面的局势因为尚可喜和耿继茂的撤兵、朱由榔的入主广州,发生了与原本历史上截然不同的改变之外,广西方面的局势也由此受到影响,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孔有德所领的南征大军见势不对,立即撤出了桂北地区。
对此,朱由榔倒是没感到多少意外,历史上的孔有德本就是这样一个十分谨慎、精于算计,且极会趋利避害的老贼,他原本就是借着修养之名,计划着等尚可喜和耿继茂在广东打得差不多了,他再进军广西,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情况不对劲了,自然是速速撤兵了。
就如同南明朝廷内存在的勾心斗角、党派攻讦一样,清廷也同样如此,这些在任何政治团体中,都是不可避免的。不然,耿仲明是如何死的尚可喜和耿继茂之间,广东,广西两路大军之间,很多矛盾隔阂,甚至是算计利用,都是摆到了明面上的。
不过,清廷派来南征的三部大军之间的互相算计、利益之争的龌龊,也分担了朱由榔的军事压力,给了南明喘息之机,使得将他们逐一击败的计划有了可行性。
要知道,在当初李成栋、金声桓等率部复明反正,大力打击各地清军时,孔有德正在武昌侯旨换防,然后各地清军便向他发来求救,然而孔有德却不发一兵一卒,这样的一个人,大概有朝一日尚耿死到临头向他求救之时,他也会不管不顾。
而孔有德撤兵之后,桂北的局势也安定了下来,瞿式耜当即出兵,驱逐了孔有德所部在全州部署的哨骑,甚至兵锋直指永州东安。
不过,瞿式耜的实力也不强,他也就能趁这个时候逞一下威风而已。桂北各处的威胁解除,桂林这个军事重镇,广西门户也安定了之后,他也趁机向皇上请命,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广州。
且说,瞿式耜虽然身为广西总督,但手下兵马杂而不强,实际掌握的又不过只有区区桂北一带,如今的大半个广西反而是被忠贞营一系牢牢控制在手里了,而他自己又远离永历皇帝身旁,形势如此,他又怎么能不深感焦虑。
因此无论如何,瞿式耜必须要想方设法回到皇帝身边,而且离开皇帝身边太久就意味着权力的下降,皇帝的身边,朝堂之上,才是权力的中心,天子近臣可不是开玩笑的,远臣的话,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猜忌了。
来到广州城之后,来迎接瞿式耜的,是他的老朋友朱天麟,两人都同为东阁大学士,但从阅历和地位上来论,瞿式耜还算得是在朱天麟之上呢,相互称了一声阁老后,朱天麟便领着瞿式耜往广州府衙去。
两人并马行于广州街上,说起朝中的那些烦心事情,朱天麟忽然低声对瞿式耜说道:
“起田有所不知,如今这个国难当头之际,还有人冥顽不灵,想着那些苟且之事,简直是无可救药。前几日那马宝私下来找我说话,不小心被人看到,害得我差点被御史参了,还好马宝这人还算机灵,来时没送东西,我也没让他进门,不然老夫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瞿式耜闻言,谓叹道:“幸亏那马宝老成了些,御史人多嘴杂,总有几个不安分的,陛下恐怕也是想要借此敲打群臣,此事怪不得他。”
朱天麟点了点头,看了眼前方有些空荡的府衙大道,微微叹气道:
“诶,非是只有如此啊,那马宝来找我,其实是因为觉得陛下太节俭清苦了,想要贡献出一些俸禄,让老夫好好侍奉陛下,可谓是良苦用心。他也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自然是懂得感恩的,陛下对他不薄,此次平定黄应杰,他获益是最大的,自然也有了和杜永和叫板的底气。
他也是看到的,平时下面那些人进贡上来的东西,陛下不是拿出来赏赐,便是都拿来扩军备战了,以致堂堂一国之君身侧连一些享受贵重之物都无,便是日常服侍的宫廷内侍也不过只有二三十个,庞天寿等人都快成了孤家寡人了
马宝此番接管了惠州的一些地盘,又在潮州和郝尚久有了些许接触,在前方自然是有些缴获的,想拿来进贡,但是又怕触了龙颜,陛下不用,所以才来问我该如何应对,他一个武人,自然不懂得那么多。”
瞿式耜认真听着朱天麟的讲诉,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了解朝廷,了解陛下当前性情的重要信息,继而他也一声叹气道:“我坐镇桂林已久,迟迟不得随行陛下身侧,虽也听到过一些陛下转变的传闻,但从未曾想到陛下真的如此节俭清苦,简直不负圣天子之名啊”
朱天麟却是摇头严肃以对:“非只是清苦,还有宵衣旰食,夜以继日的勤政,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军北伐准备,尚耿二贼退守粤北已经有些时日,陛下早已开始筹备要如何夺回粤北,如今粤东局势也已平定,陛下亲自坐镇粤中广州,就是这个原因”